第992章 總動員

鎮江甘露寺,自周士相移蹕於此,寺裏的和尚早就被攆走,這會不知在哪掛單。從前的佛門清凈地如今儼然成了太平軍的軍政中心,每日出入的不是白丁,而是一個個位高權重的領軍大將。

周士相的腿傷早就好了,只是他不想回南京的齊王府。長樂公主在旬前已經回了南京,臨走時希望周士相能夠盡快回南京。定武皇帝病了,通虜案後便一直病著,已經整整三月不曾上朝。身為侄女,長樂公主自是不能再留在鎮江,她要回去照顧她的叔父。只是周士相卻知道,皇帝沒有病,如果說有,也只是心病。他無意對自己的未婚妻點破皇帝的“病情”所在,也不想現在就回南京和“生病”的皇帝論個高下,他只想安安靜靜的將他要做的事情一一做完。

鹽務和清欠這兩件要事,完成了十之三四,前者現在由設在揚州的鹽務總局負責,主持鹽務整頓的是郭紹。在郭紹的主持下,鹽務總局已先後在江蘇、安徽、江西、湖南、廣西、廣東設立分局,從上至下理清亂成一團的鹽政。只是鹽務總局及各地分局設立時間尚短,短期內只能在一些重點城市實行鹽務專賣,其他地方私鹽還是橫行,尤其是鄉間。沒個三五年時間,因戰亂而興盛的私鹽不可能得到徹底解決。

沿海的幾處大鹽場,除北方的長蘆鹽場仍被清廷控制,其它幾處都已被太平軍控制,針對鹽產地的私鹽打擊現在是鹽務總局的重中之重,也是考核產鹽地官府吏治的重要指標。從前明朝曾經使過用的“鹽引”制度被周士相廢除,改以由各地鹽務局在指定地點專營專售,各大鹽場也一律由鹽務總局接管,委派官吏經營。此種制度,周士相稱為國營。對鹽的定價,周士相也要求鹽務總局定得盡可能便宜些,比現在市面上的鹽價要便宜一半,保證治下所有百姓,不論貧富都能吃到鹽。

大亂之後必是大治,大治首重恢復耕地生產,這就必須要有大量的人力資源、農具耕牛,除此之外,就是要有足量的鹽保證百姓食用。如果百姓吃不到鹽,或少吃鹽,就會沒有力氣,故而首先保證百姓買得起鹽,吃得起鹽,是周士相給鹽務總局,也是給郭紹的核心交待。

作為曾經的鹽巡使,郭紹對鹽務內幕比較熟悉,他認為如果鹽業從此以後實行官府專營,連賣鹽的都歸官府管,那麽日後鹽業這塊便會成為一個龐大的利益集團,很難保證將來鹽務總局會不會龐大到讓人難以接受的地步。畢竟鹽是百姓生活必需品,哪怕賣得再便宜,也會是筆驚人的財富。

根據郭紹的過往經驗,一個衙門一旦有了固定且驚人的財富來源,這個衙門用不了多久就會滋生大量的貪官汙吏。且這種模式,日後鹽務局的人恐怕會成為世襲制,即父死子繼,就如原來各地官府的六房一樣,但使有油水的差事,在位的人總會想著傳給自家的人,而不是甘願讓賢。

郭紹的擔心,周士相也有認識,“壟斷”式的經營,加上官商這個身份,鹽務總局的未來一定會走向他初衷的另一面,因為人性都是自私的,這個無論什麽主義,什麽信仰都不會改變。

只是,弊端是在將來,而不是現在。周士相現在迫切的需要通過理清鹽務,為國庫空虛的定武政權帶來大量的錢財收入,保證朝廷的運轉,保障各級官吏的俸祿發放,保障他需要建設的各項水利、農田、礦產、兵器、交通等工程的開展,也保障他能無後顧之憂的北伐恢復中原。這一項項尚在紙面上的工程及北伐大業,就等著足夠的錢下鍋方能開動,否則,如同從前一樣單純使用徭役,一來易激起百姓不滿,引起民變;二來則是不利恢復民生。

錢不是萬能的,但白幹活和有錢拿,對於百姓而言,卻是有著天壤之別的。

積極性,是做任何事的最有力保證。

周士相認為至少自己的活著的時候,可以掌控局面,一步步的改善不足,所以他堅持鹽業專營專賣。郭紹作為部下,該提的意見已經提了,主公納與不納就不是他的事了,他要做的只是貫徹主公的意思。新官上任三把火,郭紹到揚州就任才一月,淮安府的幾處鹽場就抓了六百多私鹽販子,僅鹽城縣就拿了三百多。雷厲風行加上一顆顆懸在城門上的首級震懾了那些亡命之徒,鹽業開始向著周士相期望的那樣轉變。初期的投入,也慢慢得到了回報。

清欠這一塊,不能說沒有成果,只是周士相還不滿意。截止六月,蘇松常鎮四府已革官紳功名6820人,另捕拿聚眾倡亂、抗稅的亂民兩千余。各地清欠司交上來的“成績”顯示現已得欠稅銀一千四百余萬兩,以糧抵稅四百多萬石。

天下最富有的地方,積蓄的財富肯定不止這麽點,周士相讓蔣國柱和張長庚加大清欠力度,為此他已經革了一個韃子的探花郎,也革了崇禎朝的榜眼,大詩人、大才子吳偉業的功名。而在任的各官,上至南京朝堂,下至府縣官吏被革職鎖拿、降級使用的更達到了三千余,很多縣的官府完全癱瘓,清欠司在征稅的同時,已是替代了原有官府的職能。周士相計劃等清欠告一段落後,就將各地清欠司改為官府,如此實行軍帥府對地方的直接管轄。再接下來一步,就是如同廣東一樣,推行建村設鄉,將控制區內的人口錢糧資源全部整合起來,實行從上至下的總動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