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7章 清政府的首相公函

“母親。”

鄭經上前輕輕扶住自己的母親,現在,母親就是他最大的依靠。

董嫻示意自己的兒子坐下,然後輕聲嘆了一嘆,對兒子道:“當年我和你父親成親時,我才十八歲,他也才十六歲。那天,我拿了一盞好大好大的燈,裏邊裝了好多好多油,他告訴我只要這盞燈一直亮著,我們就永遠在一起,你父親還說他永遠是我的靠山,這是上天的安排。”

母親突然說起往事讓鄭經有些茫然。

董嫻卻沒有給兒子解釋的意思,而是自顧自說道:“自嫁給你父親那天起,我就知道我的將來肯定會過得很坎坷,因為我嫁的是頂天立地的大丈夫……你父親是國姓爺,當年發誓要弘復大明天道,身為他的妻子,我也無路可退。所以平時一看見你父親出征回來,我就很高興,我很害怕下一次見到他的是具冰冷的屍體……很怕很怕,經兒,你明白嗎?”

“母親……”鄭經鼻子有些發酸,低語一聲,卻不知說什麽。

“每次你父親回來,我都會將屋中的燈都點亮,我害怕時間過得太快,我想一點點的看燈芯燃燒,那樣我才會知道時間還有很長。經兒,你看,這兩盞燈的燈芯還有好處,才燒了那麽一點。”董嫻突然起身,將近前的一盞燈突然捏滅,屋內光線頓時為之一暗。

“母親?”

鄭經愕然不解,不知母親為何要掐滅燈芯。

“燈芯還有很長,時間也有很長,可你父親卻再也不肯和我在一起了,他要我死,他要我母子死,他還要我的孫兒死!”董嫻的呼吸變得粗重起來,似乎身子裏正在壓抑著一股由心底升騰而出的怒火。這麽多年來,她什麽都可以承受,但她獨不能承受自己的兒子和孫子要被丈夫殺死,更不能承受丈夫也要連自己一起殺死!

“叭”的一聲,熄滅的油燈被董嫻打翻在地。燈油流了一地。

鄭經很害怕,他從來沒有見過母親像今天這樣失態。

“經兒,你不用怕,有娘在,誰也不能傷害你,也不能傷害我的孫兒!”董嫻咬牙,“便是你父親也不行!”

“母親!”

鄭經跪在地上,從小到大,他很少見到他的父親,更多的時候,是他的母親帶著他每日忐忑不安的等著父親的消息。他對母親的感情很深,在昭娘事發的第一時間,他想到的也是母親,也正是母親對他的支持,才能讓他壓制住金廈的官員,壓制住那些聽從他父親命令的官員。

“你起來,你現在是金廈的主人,你不能輕易向任何人下跪,你父親雖然不要我們了,可你身體裏流的畢竟是他的血液,是鄭家的血,你要有鄭家男人的樣子。”

董嫻將兒子拉起,依如鄭經小時候般看著他。

“母親,陳先生來信了。”鄭經將已捏成一團的陳永華來信攤開遞到了母親手中。

“陳永華畢竟是你的老師,這世上,做老師的總是向著自己學生的。”董嫻沒有看信,而是問自己的兒子:“你現在拿定主意了嗎?”

“兒,”鄭經遲疑一下,輕輕點了點頭:“兒已決定如何做了。”

“既決定如何做,就不要再瞻前顧後,放心大膽去做便是。”董嫻用鼓勵的目光看著兒子。

“兒子只是擔心,萬一出師不利……”鄭經說出了心中最大的擔憂。

董嫻搖了搖頭:“如果真那樣,也怪不得你。”頓了一頓,忽地說道:“你泰叔和我有過謀劃,如果事不成,咱們就去東番。聽說那裏的荷蘭人並不是很多,你父親在決定打福州之前,曾經就準備揮師東番,何斌那裏有份很詳細的東番地形水文圖,你明天將人找來好生問一問……如果真的不行,我母子便去東番好了。”

……

台灣,熱蘭遮城炮台上,荷蘭國派駐台灣的總督揆一和上尉貝德爾率領士兵在列隊行禮。嘹亮的軍號聲中,一面荷蘭國旗緩緩升起,一門門大炮昂首面對大海。

行禮完畢後,揆一走到一門重炮前,他心神不定地撫摸著這門大炮的炮身。忽然,揆一發現白色的手套上染上了油汙,他氣惱地大喊一聲:“上尉!你給我過來!”

貝德爾急步跑來。揆一氣得爆跳如雷,摘下白手套扔在貝德爾身上,大聲呵斥道:“你是怎麽保養這些大炮的?”

貝德爾看到了總督大人手套上的油汙,心下一凜,嘴裏卻道:“閣下,放心,真打起來,我保證這些大炮沒問題。”

“是麽?”

揆一瞪了貝德爾上尉一眼,想發作,屬下卻來稟報出使北京的呂特中校回來了。揆一很高興,忙命人將呂特帶到總督府。

為了落實國內要求開拓東方的要求,揆一在和金廈的鄭家談判不成後,尋求和鄭家的敵人清政府合作。他相信,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鄭家的存在對於荷蘭是敵人,對於清政府也是敵人,那麽荷蘭國和清政府便有合作的基礎。為了盡快和清政府簽約條約,揆一特意派呂特前往北京,而呂特這一去,便整整一年多時間。其實早在揆一之前,荷蘭人就曾和福建的清軍接觸過,希望彼此合作一起消滅鄭家,但因為清政府對台灣的不重視,以及對荷蘭國的陌生,加之自身根本沒有水師實力,這事情一直沒有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