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7章 直隸總督

慈寧宮,寧靜無比,宮女太監們都小心翼翼的踮著腳走路,壓低著聲音說話,生怕驚擾了太皇太後。

這些日子,宮中可是經了太多事,先是董鄂皇後病逝,再是皇帝駕崩,接著是新君登基,最近還有裁撤十三衙門的事,所以能夠留在宮中的太監宮女現在可是小心的不能再小心,唯恐自己一個疏忽就被趕出宮去。

前兩日,因為過於哀傷,一直強撐著的太皇太後終於累倒在床上。太皇太後這一病,一下就讓本就處處彌漫著悲痛氣氛的慈寧宮又添了許多不安氣氛。一些宮女太監覺得,要是這個時候太皇太後再有什麽意外,天下非大亂不可。龍椅上是有了新主人,可誰都知道新主子不過是個小皇帝,是個孩子,能指著這孩子做什麽事?大清朝現在的真正頂梁柱,還是太皇太後她老人家。

寢宮裏,太皇太後布木布泰安臥床上,似乎還在睡著。貼身侍女蘇麻喇姑坐在床前做著針線。南窗下炕桌邊,剛剛登基不過兩月的小皇帝玄燁正在專心看書,兩個金絲熏爐燒得正旺,龍涎香悄悄地向四周彌漫。寢宮裏非常靜,只聽得西洋鐘的“滴嗒”和玄燁間或翻書頁的聲音。

一雙小腳邁進寢宮的門檻,隨後一雙胖胖的小手撥開門簾,露出二阿哥福全那張圓圓的蘋果似的小臉。福全眨動著小眼睛,手輕腳慢地跑到皇祖母榻前。蘇麻喇姑擡頭看了,見是二阿哥,不由朝他擺手,示意福全不要驚醒他的皇祖母。

玄燁看到哥哥,很是高興,又做手勢又努嘴又眨眼。福全沖著弟弟扮了個鬼臉,兩個孩子都抿著嘴笑了。見弟弟在看書,福全便上前拿起弟弟的筆,跪在炕桌邊用弟弟的紙墨臨帖。他絲毫沒有意識到,他的弟弟現在已經是他的君主,是大清的皇帝,他所用的每一件物品都是禦用之物,福全如果用了,那就是“僭越”,是大不敬。

畢竟還是孩子,身為皇帝的玄燁也沒有意識到哥哥的舉動是對他的不敬,他知道哥哥的功課不好,漢人的字總寫不好,所以很是熱心的在那寫了兩個漢字給哥哥做示範。

蘇麻喇姑放下針線,定定的看著這兩個孩子,並沒有上前制止福全的“不敬”。布木布泰其實已經聽到了兩個孩子的動靜,卻故作不知。她在床上翻了個身,睜眼慢慢問蘇麻:“有什麽要緊奏章送來嗎?”

“皇阿奶!”

聽到皇祖母的聲音,福全撂下筆跳下炕,揚著雙手直奔過去,上去就摟住布木布泰的脖子,把小臉貼在皇祖母的腮上,很是關心的道:“皇阿奶,你病好了吧?”

福全雖是二阿哥,可大阿哥牛鈕早夭,所以在布木布泰心中,福全實是自己的長孫。只是因為福全沒有出過痘,所以才無緣皇位。對此,布木布泰心中有些愧疚,她親了親福全,道:“福全最親皇阿奶,是不是?”

福全將小腦袋不住猛點,布木布泰瞧著,這兩月來心中的陰影一下就去了大半。這時,玄燁在邊上不高興地搭碴兒說道:“皇阿奶,還有我呢?孫兒也最親皇阿奶了!”

布木布泰笑了起來,連聲道:“都親,都親!……虧得皇阿奶在草原上長大,要不然,這回可真活不成了……福全,讓皇阿奶起來。”

福全蹙起眉毛,搖搖頭:“我不!皇阿奶不許死!皇阿奶死了,福全怎麽辦,沒人管啦!”

聽了大孫子這話,布木布泰心頭一軟,笑道:“好,好!皇阿奶不死,不死!……”

聞言,福全這才老老實實地站在一旁。蘇麻喇姑服侍布木布泰穿上衣服,靠床坐好,一面為她梳理頭發,一面說道:“輔臣擬的幾項諭旨已經發下,是用皇上聖諭發的……”

布木布泰聽著,沒有作聲。那幾項諭旨不能不發。面對眼前大局,她一婦道人家也沒有太多主意,只能以輔政大臣的政見、措施,來平息前幾年福臨的過分行動造成的積怨。皇帝歸天沒有引起動亂,內外平靜,她很滿意。至於索尼和蘇克薩哈搞出來的新政,雖說違背了福臨生前意願,但畢竟沒有推翻全部,且有些章程還是很合適宜的,諸如增添滿州官吏,聽著像是區別滿漢,但滿州八旗現在已然有很多漢人擡旗補入,這些新擡旗的“滿州”一樣可以行使“滿州”的特權,使他們對滿州生出歸屬,從而能夠保住滿州根本。另外,罷十三衙門,減少宮庭開支等等,無一不是緩減國庫開支的好事,所以布木布泰就沒有幹涉。

蘇麻又道:“方才有兩件要緊折子,一件是吏部的,說一個叫於成龍的漢人知縣,上書請太後垂簾聽政……”

“哦?……太後垂簾聽政,我朝向無此例呀!……國家政務繁雜,我已力不從心,還是專心撫育教訓為好。平心而論,要不是為了這沖齡天子,我何必再留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