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7章 郝搖旗北上

“這……絕對不能饒!”

徐應元輕咳一聲,為自己的失言心下感到忐忑。

和周士相對滿清的深仇大恨不同,徐應元其實對滿清並沒有多大恨意,反而因為滿清占領廣東,他才得以出任增城的知縣。如果不是清軍在廣東的大屠殺,恐怕知縣的位子也落不到他這沒有背景的舉人身上。

有明一代,舉人出仕,大多只能為一縣主薄、縣丞,亦或學官,很少有直接出任縣令的。徐應元的老鄉,曾為明朝督師的袁崇煥當年就是考中進士後,才得以出任福建邵武知縣。能以舉人之身出仕即為知縣的,寥寥可數,且多半都是在貧瘠之地下等縣。嘉靖年間名氣很大的海瑞鄉試中舉之後,也是在福建南平當教諭,其後才在浙江和江西出任知縣。

因為功名的限制,所以清軍未入廣東前,徐應元做夢都沒想過有朝一日能為“百裏侯”,故而和周士相這種與滿清有著直接家仇的相比,徐對滿清的態度自然要“包容”許多。

換言之,徐應元當初是被綁上太平軍這條船的,如果沒有周士相,他現在應該還好好的在增城做他的知縣,哪裏會是現在的大都督府軍務參贊。

如徐應元這種人,周士相的手下文官中還有不少,如現為鹽務總局提督大使的郭紹,原先就是香山的鹽巡使。署福建布政使、福州知府桂永智一直在清兩廣總督李率泰的幕下為僚。數來數去,也就一個“頭不戴清天、腳不踏清地”的董常清可謂“根正苗紅”,自始至終都是和滿清勢不兩立的。

擔任軍械局大使的程漢斌也是舉人出身,不過卻曾動搖過,否則也不會去北京應試。如果沒有太平軍在廣東的崛起,程漢斌多半和他的好友熊賜履一般考了清廷的會試,成為大清進士了。

這些人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都非進士出身,都是舉人和秀才。時至今日,能夠主動投附周士相並為他所用的進士,一個沒有。考中清廷探花的葉方藹倒是有心替這位大明齊王殿下出力,可惜現在卻落了個身首異處的下場。

去年定武首屆恩科考中狀元,後來因為白蛇故事而改姓為許的那位陳狀元,倒是難得的在考中狀元後主動向齊王府投靠。不想,周士相卻看不上這位狀元郎,認為此人文采是了得,可除了文采外,似乎也沒有什麽亮眼的地方,沒有徐應元、桂永智他們的處政能力和經驗,因此沒有召到身邊,而是按明制放在翰林院了事。

前些時日聽說這位狀元郎改姓為許後,周士相倒是生了興趣,授意丁之相和袁廓宇好生看顧一下,在翰林院磨練個幾年,看是不是能大用一下。

“投桃報李”的道理周士相還是曉得的,考中狀元畢竟是文人科舉的最高榮譽,也是仰望所在。難得這位許狀元一心“向往”自己,那便給他一個機會,若是表現不錯的話,周士相可不小氣給對方揚名立萬、功成名就的機會。

對敵人不能輕饒,周士相的意思很明顯,徐應元也聽出了,大帥的意思顯然是說吳軍大量將領的動搖和吳三桂善待滿人脫不了關系。

吳軍主力關寧軍自崇禎十七年降清以來,一直是清軍南下平滅南明的急先鋒,長達十六年,關寧軍始終是以“漢奸軍”的面目出現在世人眼前的。十六年的時間,足以讓關寧軍上上下下在骨子裏烙上對他們主子滿州人的畏懼。想要破除這種畏懼,只有兩個辦法可以做到,一是絕他們的後路,二是讓他們知道滿州人其實並不比他們強。

吳三桂沒有做到這兩點,周士相做到了。

拿下羅定時,為了讓那些江西綠營死心塌地跟自己走,周士相在他們的背後烙上了不反也得反的烙印。其後,無論哪一戰,周士相都身先士卒,只為帶領這些從前的清軍在戰場上擊敗他們恐懼的對象。一場場血戰,一場場硬仗、一次次屠城下來,太平軍的老人越打越少,可是隊伍卻越來越壯大,以至今日軍中竟有多達數千的滿蒙將士。這一切,只因為周士相從一開始就讓他的部下們“置之死地而後生”。

反亦死,不反亦死,不如反了。

沒有退路,那就不再去想退路,勇敢的殺出一條前路來。

為了活命,哪怕再膽小,再懦弱的人也會爆發出驚人的力量。事實證明了周士相的正確,他用滿州人“八旗”方式打造出來的太平軍,已經是滿州八旗的克星。從前對於滿州人的恐懼,現在不少從前清軍出身的將領提起來時,總會感到好笑。

“吳軍上下,自起兵反清以來,便從未和滿州人打過一場硬仗,堪稱順風順水就兵臨中原了。結果碰上了鰲拜帶領的八旗主力,就一下原形畢露了。說到底,走狗做得久了,突然翻身做主人,心態沒轉變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