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愛情的紀念方式

暮春時分,王柔花種在門前的那顆梨樹堅強的鉆出來了新芽,而後,抽枝散葉的就沒有停止過。

鐵心源也躲過了總被人揪雞雞的命運,自從看到那些婦人總是盯著自己的胯下看,他就決定告別開襠褲。

那些粗糙的,或者綿軟的手抓到雞雞上都非常的暴力,似乎不這樣不足以表達自己對孩子的喜愛!!!

這其實是有原因的,東京城裏有一個西域來的苦行僧,為了表達自己一心向佛的意願,站在馬行街最熱鬧的地方,用一柄銀刀刺穿了自己的要害,然後若無其事的沿著東京的瓦市子遊走了一圈,雖然走了一路流了一地的血,他依舊一副虔誠的模樣,口中誦經,手捏佛印,面帶微笑,據說佛祖在講經的時候就是這幅笑容。

這個苦行僧繞街行走的時候路過西水門,特意在王柔花的小店裏討了一碗酸漿水喝,臨走的時候指著鐵心源笑著說這是一個有福的孩子。

當附近的婦人們來恭賀王柔花的時候,王柔花的神情淡淡的,只是說,只要我的孩子爭氣,這個和尚說什麽都是一句廢話。

一整天,王柔花都心不在焉,好幾次都給客人端錯了飯食,好在都是熟客,大家並不在意,笑罵兩聲還是接受了。

只有鐵心源知道,母親回去之後,連自己最心愛的銅錢都沒有數,抱著自己坐在小小的窗前發愣了很久。

小狐狸難得的沒有去皇宮,陪著母子兩臥在床上睡覺。

窗外春日的喧鬧聲一陣陣的傳來,鐵心源覺得自己家的屋子裏就像是處在寒冬臘月。

好在母親很快就轉換了過來,拉過錢箱子開始數錢,鐵心源的一顆心也就放下來了,他不喜歡母親現在的樣子,一點都不喜歡。

每天都要進行的鹵肉時刻到來了,母親坐在灶台前燒火,沒眼色的狐狸歡快的跳上灶台,把一個麻布小包丟進大鍋裏,然後就跑去鐵心源那裏邀功。

王柔花急忙把布包從鍋裏撈出來,疑惑的嗅嗅,發現是香料包之後,就把疑惑的目光轉向鐵心源和小狐狸。

看到兒子正沒心沒肺的和小狐狸廝打,沒有任何的不正常,就咬咬牙,重新把布包丟進鍋裏繼續煮。

第二天,王柔花在支應了食客的早餐之後就匆匆的收了攤子,帶著鐵心源和小狐狸上了一輛雇來的牛車,出了東京城。

雖然到了暮春,踏春的人依舊很多,許多遠行的馬車上都插滿了柳樹的嫩枝條,這是親人和朋友的衷心祝願。

鐵心源不喜歡離開皇城墻邊上,他覺得在大宋這個時代出門在外充滿了不可預知的危險。

且不說大樹十字坡上蒸人肉包子的孫二娘,就算是遇到景陽岡上的吊睛白額猛虎也不算是一件吉利的事情。

至少他知道,在歷史上的這個時代,造反算是家常便飯。

自己這樣的一塊小嫩肉不管是用來清蒸還是紅燒估計味道都差不到那裏去。

牛車上載的貨物很多,大包小包的,以布匹和糧食居多,看樣子母親是想回鐵家莊子看看,看看自己的家是不是還在。

出城不久,大河就出現在面前,桃花汛還沒有過去,所以河水依舊翻滾不休咆哮著一瀉千裏。

“改道了啊!”王柔花低聲嘆息一下。

趕著牛車的老蒼頭接話道:“這位娘子,去歲的一場大洪水,河堤垮了,葬送了黃河上最好的船把頭元鯉魚也沒有堵住缺口,所以官家就任由這條河自己尋找出路,結果,大河就搬到這裏來了。”

“老丈可還知道原先河邊的鐵家莊子?”

老蒼頭搖搖頭道:“現在的大河就是從鐵家莊子那一帶流過去的,你要找的鐵家莊子如今恐怕就在河底。”

王柔花搖搖頭道:“當初大水來的時候,我就知道鐵家莊子保不住,老丈既然也是河邊劉家營的人氏,想必知道鐵家莊子裏的人都去那裏了?”

老蒼頭搖搖頭道:“這需要問官府才行,按理說像鐵家莊子這樣的災民,被編練進廂軍是非常有可能的。至少,小老兒在這一帶幹租車的營生,從未見過鐵家莊子的故人,你們母子算是頭兩位。”

王柔花的聲音有些哽咽,低聲道:“就請老丈帶我母子去距離鐵家莊子最近的地方,無論如何我們都要祭奠一下。”

老蒼頭嘆息一聲點點頭,就吆著牛車向黃河的上遊走去。

鐵心源仔細的打量著這條河,不得不佩服官府的本事,短短一年的功夫,他們就重新發動民夫在這段新的河道上重新修築了大壩,雖然剛剛載上去柳樹只發出少少的一點嫩枝,可以預見,幾年過後,這段河堤就會變成綠柳如茵的好地方。

東京城著名的景觀綠柳鶯啼將會重新出現。

牛車上行了十余裏就停了下來。

王柔花指著河道中間的一塊沙地道:“那顆老柳樹還沒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