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開封冬日(第2/2頁)

母親剛開始要豬肉的時候,只是跟屠戶打了一個招呼,那個屠戶就每日裏把新鮮的豬肉送到店裏來,不論刮風下雨從不間斷。

滿東京的人都知道屠戶幫不是好人,但是絕對不包括他們的生意,每日裏送來的豬肉母親是從來都不重復稱一下的,屠戶說是多少錢就多少錢,按照說定的價格交易,也從無賒欠,屠戶送來的肉也從來不會缺斤短兩或者以次充好。

活在一個相對而言比較誠信的世界裏其實是很好無趣的一件事,這樣一來就讓聰明人沒了什麽施展才華的余地。

鐵心源瞅著那些大酒樓把自己店鋪裏面成套的珍貴銀器問都不問的就放在要租借銀器的人家裏,連個手續都沒有,心裏總是湧起一種想要把全東京城的銀器騙走之後化成銀錠子的打算。

說起來丟人,鐵心源還專門就這事問過先生,為何那些酒樓飯鋪的人會如此信任別人。

先生也莫名其妙的回答道:“這難道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

這一句話就把鐵心源皮袍下面小給生生的壓榨出來了……從此之後他就打算要做一個誠信的人,哪怕是裝也要裝到底。

對小花的幫助就是其中的一項,最初的時候不過是一時心軟,後來發現只要你把一個事情做了開頭,如果沒有一個很好的結尾,就會被人鄙棄,至少會被郭先生這種人中君子鄙棄。

來到蒙學的時候時間已經晚了,師娘不讓鐵心源去哪個冷的像冰窖一樣的學堂,將他拖到先生的小書房裏面,兩個人就著溫暖的炭火吃羊肉和餅子喝先生從老家帶來的不知名的藥茶。

郭先生的孩子已經大了,如今都留在距離開封不遠處的陳留看守家園,老夫妻留在東京城給家裏繼續掙銀錢。

聽師娘滔滔不絕的說起陳留舊事,鐵心源陪著她一起高興,他現在對如今這些淳樸的日常活動非常的有興趣參加。

先生頭上有傷,所以不宜講課,更多的只是督促大家讀書,在這個滴水成冰的日子裏讀書寫大字,實在是一種折磨。按照先生說的,寒窗苦讀,鐵硯磨穿本身就是在培養一個士子吃苦耐勞的精神,也是一種修煉,更是一種對自身精神的一種完善。

可能是偏心,張胖子凍得鼻涕流成河結結巴巴的在學堂裏讀書有說不出的猥瑣。

鐵心源拿著一卷書坐在火塘邊上讀一會就和師娘說會閑話,在先生眼中卻充滿了儒雅之意。

好不容易等到散學了,鐵心源匯聚了同窗一起慢慢的往外走,張胖子一面大力的跺著已經麻木腳一面用一塊臟乎乎的手帕擦鼻涕,在大宋,即便是張胖子這種出身富豪之家的人,手腳被凍傷也是常事。

母親不願意做爐子的生意,也不喜歡做手套,帽子的生意,她認為家裏有湯餅鋪子就足夠謀生了,用不著往商賈這個圈子裏陷得太深了。

她總是認為自己的兒子應該是一個出將入相的人物,想要萬貫家財將來有的是機會,現在就用商賈的手段弄來金銀,將來使用起來都覺得心裏不舒服。

危樓繼續在加高,即便是在這樣寒冷的日子裏也沒有停止施工,鐵心源站在自家的店鋪前面很是擔心對面那些正在雕刻的工匠們會從上面掉下來。

洛水先生現在長駐在鐵心源家的湯餅鋪子裏西面的那間雜物間被他派人收拾出來,放進去一個大銅爐,裏面暖和的根本就不用穿厚衣服,鐵心源一來就會鉆進那間屋子裏取暖讀書。

“又在讀那些沒用的書。”

正在制圖的洛水瞅了一眼鐵心源手裏的《論語》放下手裏的線筆嘆了口氣道。

“富家不用買良田,書中自有千锺粟;安居不用架高堂,書中自有黃金屋;出門莫恨無人隨,書中車馬多如簇;娶妻莫恨無良媒,書中自有顏如玉;男兒若遂平生志。六經勤向窗前讀。這是禦訓,你不該這麽說。”鐵心源放下書本抓了一把生栗子放在銅爐上烘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