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匾額後面的飛賊

血腥味聞的時間長了,人骨子裏面的獸性就會覺醒。

現在,東京城裏的血腥味濃重的暴雨都洗刷不幹凈。

鐵心源早上起來的時候,發現大雨依舊下著,雲層很低,就像一塊碩大的濕棉被罩在頭頂,短時間裏恐怕是看不到轉晴的可能。

大雨下了一夜,東京城也就變得濕漉漉的,空氣倒是清新了好多,昨夜還在腦海中盤桓不去的血腥味,今天似乎變淡了很多。

狐狸把腦袋從被子裏露出來,警惕的看著外面的大雨。

昨夜響了一夜的雷聲,狐狸就在鐵心源的胳膊底下趴了一夜,非常的乖巧,一動都不動。

或許真的跟母親說的一樣,這家夥快要成精了,至少鐵心源從它的眼神裏讀懂了它想要說的話。

於是,他就戴上鬥笠去了院子裏,把狐狸的食盆拿了進來,黑的粗陶食盆被雨水清洗的非常幹凈,鐵心源甚至能從上面看到自己的倒影。

東京城的雨水不幹凈,鐵心源還是自己的涮洗了一遍食盆,把母親留在灶台上的肉湯分出來一半,跑上炊餅放在自己腳下。

狐狸蹭的一下就從被子裏竄出來了,昨夜一晚上沒有吃夜食,這個時候的狐狸非常的饑餓。

洗漱完畢的鐵心源的早飯也是肉湯泡炊餅,只是多了兩顆煮熟的雞蛋。

狐狸早就仰著頭等候多時了,於是,鐵心源就剝開雞蛋,按照老規矩,自己吃蛋白,蛋黃歸狐狸。

鐵心源原本是起不了這麽早的,主要是昨天晚上,鐘樓裏的鐘聲響了足足一晚上。

在很大程度上,東京人的生活都是依靠鐘樓來確定自己作息時間的。

碰到緊急的事情,鐘樓也能起到一個調度的作用。

這裏面有很復雜的調度指令,一般情況下,坊長,裏正,保正他們是能夠聽得懂的。

鐵心源自己也學了一點,不過不算精通,只能勉強聽出來昨晚有大軍離開了東京。

昨晚醜時之後東京城就開始宵禁了,醜時一刻的時候,東京城四門關閉了。

而今天早上的鐘聲則表明,市面上依舊禁市,所有店鋪的掌櫃都必須去自己的店鋪等待官府上門聞訊。

這就是為什麽母親會在天色剛剛發亮的時候就離開家了,往日裏遇到這樣惡劣的天氣,她是不必去店裏的,身為兩家店鋪的掌櫃,她老人家有這個資本。

大白天的禁市,這在東京城幾乎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百萬人居住的巨型都市,禁市一日就會引來巨大的連鎖反應。

很多人家都是沒有隔夜之糧的,一旦禁市,就說明全家今天就要挨餓了……

這樣的日子,自然是沒有辦法去太學了,因此,吃過飯的鐵心源就取過一本《太平廣記雜談》津津有味的看起裏面的小故事來。

街道上吵鬧的厲害,鐵心源放下手裏的書本重新戴上鬥笠,在狐狸擔憂的目光中穿過小院子打開大門。

街對面的銅子正在痛哭,年老的銅板倒是表現的很是鎮定,至於銅子的小媳婦則躲在門口偷偷的往外看。

一群披著蓑衣的差役蠻橫的把銅子家的印版丟在街上,剛剛排好的印版亂七八糟的堆在一起,想要重新按照聲韻排好,不是一兩天能夠做好的事情。

銅板陪著笑臉道:“官爺們到底在找什麽?能否告知老漢一聲,老漢給您找出來。印書坊裏雜亂不堪,沒得埋汰了諸位官爺的衣衫。”

一個臉上還有鞭痕的差役恨恨的道:“追查飛賊,一個漂亮的女飛賊,昨晚被她逃脫了,就是朝這個方向跑的。老行貨你給老子聽著,膽敢窩藏那個飛賊將來是要與飛賊同坐的,如果看到了就早點發話,衙門裏有錢領。”

銅板連連擺手道:“官爺您盡管搜,小民小戶的可不敢和飛賊起了聯系,您要看那裏,老漢這就給您騰出來,萬萬不敢跑了賊人。”

差役滿意的點點頭,其中一個就指揮著銅板父子繼續倒騰印版。

為首的一個差役見鐵心源站在自家門口看熱鬧,就指著鐵心源道:“鐵家子,你家我們進不去,你要過來畫押保證不會窩藏飛賊。”

鐵心源回頭看看自己家,搖頭道:“不成,我家你們也必須好好搜一下,萬一飛賊躲在我家我就是長一百張嘴也說不清楚。小爺最近晦氣的厲害,什麽糟心事都能遇到,你們搜過之後我也好安心在家待著,要不然心裏發毛啊。”

差役指著鐵心源大笑道:“到底是讀過書的明理人家,知道爺們搜查只會有好處不會有壞處。”

說著話又指指銅板罵道:“也就是這種憨貨看不清道理,不知道這裏面的輕重,爺爺們弄亂了他的家什竟然哭的跟殺豬一般。幹點活和掉腦袋那個輕重都掂不清楚。”

說話的功夫鐵心源已經跟城頭的侍衛說了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