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黃金與心魔

所有的人都是這副模樣,以至於他們的戰馬都擔憂的拿嘴拱拱自己的主人,以為他們出了什麽問題。

等待了足足有一炷香的功夫,鐵心源疑惑的從沙窩子裏爬了起來,直到現在,他都沒有聽到第四聲響。

砂巖山哪裏有人走出來,而且不止一人,他們的模樣非常的奇怪,就像沒有靈魂的僵屍一般,搖搖晃晃的從那個山口走了出來。

明明面前就是七八丈高的深溝,他們卻睜著眼睛邁出了步子,身子就像裝滿水的皮口袋一般砰的一聲掉在溝底。

僥幸沒有掉進深溝的家夥沿著山路走了下來,然後就像孤魂野鬼一般的在戈壁上遊蕩。

鐵心源從不遠處的亂石上撿起一個金錠,這枚金錠還散發著淡淡的熱量,鐵心源笑著把金錠拍在驚魂不定的許東升手上。

沒想到這個動作嚇壞了許東升,他像是被燙了手一般的,打了一個哆嗦就把金子拋得遠遠地。

鐵心源也不解釋,從戰馬背上找到一個籃子,就開始滿戈壁的到處尋找金錠。

在烈日的照耀下,戈壁灘上滿是黃燦燦的金錠……

孟元直小心的用長槍把一枚金錠挑進鐵心源手上的籃子問道:“為什麽?”

鐵心源丟下沉重的籃子,像個收割完莊稼的老農一般捶捶自己的後腰道:“天下重寶,有德者居之!”

許東升在後面小聲地問道:“你就是那個有德者?”

鐵心源呲著白牙笑道:“怎們?不像?”

“沒看出來,真的!”

“那就慢慢看,總有一天你會承認的。”

鐵心源將裝滿金子的籃子放在戰馬的跟前,找了一個口袋繼續帶著極為興奮地鐵一他們滿世界的撿拾黃金,大火毀不掉金子,同樣的,爆炸也毀不掉金子。

直到現在,鐵心源唯一擔憂的就是那個被自己藏起來的小野人,直到現在,都看不到小野人,但願他能安全的活下來。

第四聲爆炸遲遲不來,鐵心源就不敢輕易的走進那座砂巖山,如果第四聲爆炸在自己走進山裏之後炸響,自己將步沙盜們的後塵。

許東升抓著了一個胡遊亂逛的沙盜,等他看清楚面前的這個人之後,他就松手放走了他。

這是一個七竅流血的沙盜……許東升不覺得這個家夥能夠活到太陽落山。

鐵心源不進砂巖山,許東升打定了主意也不進去,那座砂巖山對他來說,就是一個大恐怖的存在。

不一會,鐵心源就把那些被爆炸波擊飛的黃金基本上都找了回來,雖然還有許多砸進沙土裏的黃金,他也沒有多少心思去搜尋那些。

或許在很多年之後,戈壁裏的旅人忽然從沙子裏揀出來一塊黃金,那一定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戰鬥是從早晨開始的,如今,日頭已經偏西了,山谷裏面已經沒有青煙冒起,這麽長的時間最後一箱火藥也沒有爆炸,估計應該是安全了。

鐵心源放低了身姿,幾乎是爬上了那個低矮的砂巖山,腦袋從一個縫隙裏偷偷地看那塊凹地,緊接著就縮回腦袋,一股煩惡的感覺湧上胸口,趴在一塊稍微凸起的砂巖嘔吐了起來。

鐵一非常緊張的抱著鐵心源就下了山坡,看到鐵心源涕淚交流的慘狀,即便是最大膽的孟元直都寒毛直豎。

剛才經歷的那場爆炸,完全出乎了他的認知之外,大宋不是沒有火藥,但是那些火藥從來沒有發出過這樣恐怖的爆炸聲。

他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把藥發傀儡裏的焰火和這場慘烈的爆炸聯系在一起。

“天罰!”

這是孟元直唯一能夠解釋得通的說法。

鐵心源好不容易止住了嘔吐,面色慘白的指著以前爬犁所在的地方對許東升道:“好了,裏面安全了,可以去散落的金子都撿回來了。”

許東升沒動彈,把身子靠在一塊巖壁上道:“不著急,這片戈壁上的沙盜應該都在這裏了,金子也在這裏,早一點晚一點去撿都不成問題。”

鐵心源搖搖頭,扯出自己的手帕緊緊地勒在口鼻上,想要去救小野人,自己就必須經過那片血肉屠場。

鐵一咬著牙搶在鐵心源的前面進了山口,鐵二他們則抱著送命的想法跟在鐵心源的身後。

山谷裏已經沒有了爬犁的存在,一絲一毫的影子都看不見,倒是那些巖壁上,鑲嵌著一個個金錠。

鐵一的臉色非常的難看,見識過無數慘烈戰場的他,在一瞬間認為自己已經來到了地獄,即便是頭頂還有一輪白日,這裏依舊陰風慘慘。

他用彎刀撥開擋在自己面前的殘肢斷臂,沒想到這導致半截沒了內臟的屍體從砂巖上滑落下來,他急忙閃開,眼看著那半截屍體掉進了一堆滑膩膩的腸肚之中。

這樣的腸肚幾乎遍地都是,這樣的殘肢幾乎也到處都是,山谷裏的巖壁上,不但鑲嵌著黃金,還鑲嵌著無數破碎的顱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