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得過且過

想在短時間裏改變一個人的信仰很難,可是在短時間裏在肉體標注上印記很容易。

昨夜大家都喝了很多的酒,白日裏精神依舊處在一種亢奮狀態。

這個時候最容易讓大家做一些不太理智的行為。

薩迦上師在聽說鐵心源準備創建清香族的時候,立刻就給出了這個建議。

對於薩迦上師的話,鐵心源是很樂意聽的,創建一個種族和創建一個教派其實沒什麽區別。

烙鐵印在人身上,自然是非常疼痛的,即便是鐵心源自己對自己下手的時候,也鼓起了很大的勇氣才做到這一點。

宋人歷來有在身上雕龍畫鳳的習慣,如今多一個小東西他們並不在乎。

對他們來說,只要在身上烙上一個小小的印記,就能獲得兩擔糧食,這樣的好事,自古以來就沒聽說過。

農夫自然有農夫的狡獪,一家人父親烙了,在得到糧食之後,就會連踢帶打的讓自己的孩子和老婆也去。

只有小孩子是最聰慧,最有遠見的,他們哭嚎著,躲閃著就是不願意讓人把燒紅的烙鐵放在自己的胳膊上……

西域人之所以會搶著幹這事,主要是看到王柔花和鐵心源都對自己下手了,堂堂的武士如何能夠落後於人?

以至於還有傻子希望能在兩只胳膊上都印上圖案,這樣看起來據說比較美觀。

鐵心源自然是對所有人都是一視同仁的。

只不過在安排宋人住處的時候總要有一個過程。

凡是胳膊上有烙印的人,總是會被優先安排到屬於他們自己的房子裏。

至於那些抱著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可輕毀觀念的人,則會在分配住處的事情上不斷的被加塞,眼看著房子已經分配的差不多了,還沒有輪到他們。

於是,剩下的這些人只好露出胳膊老老實實的接受這個烙印。

烙印對每個人來說是一個極為惡毒的存在,只要烙印在一天,他們就沒有了任何選擇的機會。

這和契丹人胸口紋上青狼,西夏人古怪的發式,吐蕃人臉上的黃赭是同樣的東西……

三天,整整三天之後,不論山谷裏的人願意不願意,他們的胳膊上都有了一棵清香樹圖案。

王柔花躺在青石板砌成的溫泉池子裏,側過頭看著自己胳膊上的圖案嘆口氣對張嬤嬤道:“好好的皮肉就成了這個樣子。”

張嬤嬤從水裏擡起自己的胳膊,指著露在水面上胳膊笑道:“有了這個東西,才算是一家人。這世上從來就沒有無緣無故的好,只有成了一家人,源哥兒才會把潑天般的錢糧拿出來,讓所有人在這裏安家落戶,給所有人一個真正清凈的地方。”

王柔花只是笑笑,探出指頭在胳膊上的依舊紅腫的地方輕輕地按了兩下,這裏已經不太痛了。

就小心的把胳膊放在石板上,眯縫著眼睛看著剛剛升起的太陽嘴裏輕微的嘟囔兩聲,然後就放松身心,享受這一刻難得的清閑。

一萬三千人走了一萬多裏路,如今,需要好好的修整一段時間,因此,當西域人已經各自去做自己的事情之後,山谷裏剩下的就全是宋人了,大家都好奇的在山谷裏遊蕩,乍一看,仿佛來到了宋地。

捏一把泥土查看一下大地是否肥沃,撩一口清泉,感受一下這裏的水是否清甜,鉆進黃羊圈裏瞅瞅這裏的羊到底夠不夠多。

有些人打算在山谷裏開飯館,有些人打算在山谷裏開鐵匠鋪,有些人覺得這裏的紅柳非常適合編織,更有些人在山谷裏竟然發現了紅泥,決定在這裏燒窯制作陶器。

這裏有三萬多人,已經可以支持一些小小的作坊了,他們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不知道這裏的官府會收多少稅。

鐵心源也在為這些問題煩惱。

他知道宋人的特性,他們就像是一顆隨風飄動的蒲公英,落在哪裏,就能在那裏紮根發芽。

如果自己要立規矩,現在自然是最好的時候,一旦約定成俗的鄉規民約出現,自己發布的政令就會受到很大的阻礙。

鄉規民約只是最簡單,最利己的一種規矩,這種規矩在很多時候是和國法是相悖的。

擡頭瞅瞅自己身邊的這些人,各種形狀的都有,他不由得再次嘆了一口氣。

李巧正在和水兒,火兒商量要不要在瀑布上掛一架飛輪,好帶動水磨,夯錘一類的東西,加快清香谷的功業步伐。

阿大阿二來到山谷之後就成了閉嘴葫蘆,一個身子帶著兩顆腦袋四只眼睛,三天來走遍了清香谷,看了很多,聽了很多,就是不說話。

至於包子,到現在還不停的往嘴裏塞酸澀的杏子,也不知道他是怎麽吃下去的。

而澤瑪好奇的站在包子面前,只要包子吃完一顆杏子,她就往包子的手裏再放一顆,估計是在研究包子到底能吃多少的酸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