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不瘋魔不成活

巨大的鑾駕上,遼皇耶律宗真難得的正襟危坐,在他的面前是一個留著一臉大胡子的年輕人。

長久的坐直身子讓耶律宗真非常的不舒服,可是面對自己這個生性沉穩閑靜、嚴厲剛毅的兒子,不這樣仔細的面對他,他會讓遼皇更加不舒服的。

好不容易等兒子說完事情,遼皇打了一個哈欠道:“皇兒,你其實不用理睬皇太弟的作為。父皇百年之後,皇位只有傳給你,哪有傳給皇太弟的道理,那個承諾不過是父皇酒後的戲言而已,(遼興宗酒後拉著耶律重元的手告訴他,將來他死後,耶律重元可以繼位,這也是他皇太弟名份的由來,此處為史實,也是耶律重元後來造反耶律洪基的原因所在)不用放在心上,皇太弟是我們的至親。不如此,燕趙國王的封號你就拿不到了。”

耶律洪基眼見自己父親對自己說的邊軍大事毫無興趣,反而扯到燕趙國王的封號上了,不由得皺眉道:“父皇,孩兒是太子,要哪個燕趙國王的頭銜做什麽?

皇叔似乎也沒有讓出來的意思,您要是一力強取,皇叔又會鬧起來的。

孩兒也不願意看見一個幾十歲的男人在大殿上撒潑打滾的模樣,如果可能,就讓皇叔把天下兵馬大元帥的職位讓出來就好。

他這些年在這個位置上,我大遼屢屢戰敗,尤其是黑山一戰更是讓我大遼顏面盡失。”

耶律宗真惱怒的探手在兒子的腦門上抽了一巴掌佯怒道:“那場仗是你父皇我打的,難道你要說是你父皇讓我大遼顏面盡失嗎?”

被父親抽了一巴掌的耶律洪基苦笑道:“我的父皇是天下最好的父皇,也是天下最好的兄長……”

耶律宗真道:“想說你父皇是天下最不稱職的皇帝就說,我們父子間還不用這樣遮遮掩掩的。這些年父皇我的身體每況愈下,上一場仗是為你姑姑打的,她被李元昊生生的折磨死了,父皇竟然是在李元昊死掉之後三年才知道……起兵討伐卻慘敗而歸。不出這口氣父皇我死不瞑目!”

耶律洪基寬慰父親道:“西夏李元昊驕奢淫逸,窮兵黷武,國內民不聊生,如今李元昊死於內亂,沒藏訛龐把持西夏朝政。遲早會再生內亂,到時候我們還會再有機會。要除掉西夏,唯有和宋國聯合方能起到奇效,只是這樣一來,宋國得到的好處要遠大於我國,需要仔細衡量之後才好動手。”

耶律宗真拍著兒子的手笑道:“父皇我昏聵了一生,如今年老了,也不打算再改正,我兒一向英武,想來又是一位英主,將來父皇即便是見到祖宗,也可以交代了。”

耶律洪基似乎還不是很適應父親和自己親近,默默地抽回自己的手笑道:“父皇,皇叔昨日受到刺客騷擾,卻不知身體康復了沒有。”

耶律宗真搖頭道:“據說是被火藥所傷,兩耳至今還在流血,聽不清楚聲音,可能會留下病根。”

耶律洪基笑道:“還有人說皇叔是惡事做的太多,以至於上天降下驚雷……孩兒在聽說此事之後,於昨晚找來工匠試驗了火藥,火藥雖然炸開,只是威力遠遠不及皇叔遇到的那些火藥,即便是加大藥量,效果依舊遠遠不及。最可疑的是,在六千大軍保護下,還能被刺客所傷,孩兒總覺得此事極為蹊蹺。”

耶律宗真搖頭道:“太醫韓曠親自檢查過你皇叔的傷勢,你皇叔確實遭受了重創,而北院水部事郭良被火藥分屍也是事實,數千人親眼目睹之下,想要作假太難。而且,你皇叔也沒有必要這樣做,此事休要再提,免得朝中臣子以為我兒苛刻,沒有容人的雅量!”

見父親真的已經很疲憊了,耶律洪基就告退出了鑾駕,站在高大的鑾駕上,瞅著漫天的白雪,恨恨地咬咬牙,就對隨侍身邊的太子府隨員下令道:“加快行軍速度,午時之前鑾駕一定要進西京!”

鐵心源在聽說蒙兀人撒裏格被遼人殺死之後,沉默了一會就對許東升道:“把撒裏格的故事編成小曲,散播到西京城去吧。他吟唱了一輩子別人的英雄事跡,也該有人來吟唱他的英雄事跡了。”

許東升嘆息道:“真是死的不知所謂!”

鐵心源烤著火搖搖頭道:“蒙兀人心性單純,把自己最好的想要獻給遼皇,卻不知他們認為最好的東西,恰恰是契丹人最鄙視的東西。

如果撒裏格用同樣的方式去見大宋官家,效果也好不到哪裏去。

通過撒裏格的事情,我們以後要學會一個道理,無論如何不能拒絕別人的好意和善意,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兇殘的敵人,而是把一個單純的人逼成自己的敵人。

頭腦簡單的人大部分執著,他們一旦認定了你是他們的敵人,就會用自己的一生和你糾纏,說不定還會賠上自己的子孫後代的一輩子,這樣的敵人我們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