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八章 妥協的包拯

包拯和歐陽修坐在牛車上招搖過市,談笑甚歡,見到這一幕,鐵心源扭身就走。

歐陽修君子可以欺其以方,至於包拯,還是算了,這家夥就是一個官吏,他的品行和君子無關,只和律法有關。

見到歐陽修不會有任何危險,即便是上門去討債也沒有問題,老倌兒說不定還會管飯,幫你匿影藏形。

見到老包,最輕的是走一遭開封府大牢,最重的可能會被立刻綁著送給皇帝發落。

和這樣的人打交道非常的無趣,他整個人就是為一本《宋刑統》活著,那張黑臉上的皺紋都像是一條條的法律條文,橫平豎直的讓人生厭。

就這樣,這個。老家夥還全力以赴的想要阻止皇帝將法律條文形成文本刊印天下。

理由竟然是,春秋時期之前中華的古代法律都是不公布的,因為當時的統治者認為如果人民知道了法律,就會鉆法律的漏洞,如果不知道法律,人們就會小心翼翼,因為擔心觸犯法律而不敢做任何壞事。

而如果一旦公布了法律,人們可能就會毫無顧忌地做一些法律還沒有規定為犯罪,但實際上違反道德的事情。

這樣一來最大的好處就是人世間的一切對錯都是由官府說了算的,便於管理,並且扭轉日漸敗壞的社會風氣。

至於百姓到時候因為放屁了,就被官府抓住斬首的事情,老包是不會說的,只要對統治有利,百姓們受點委屈其實算不得什麽事情。

這自然是開歷史的倒車,自從商鞅變法之後,古代的官員們就已經不這樣考慮問題了,他們認為只有讓百姓知道什麽樣的事情不能做,才是最重要的。

至於道德的要求,就難免要犧牲一下。

包拯認為大宋如今已然是銅臭熏天,如果再不挽救一下道德觀念,大宋臣民就會回歸野蠻時代。

這樣的爭論自然是沒有意義的,中樞的諸位大臣沒人理會這個已經快要瘋魔掉的老家夥。

《宋刑統》增減完畢之後,就被諸位大佬們連夜刊印發布天下,為此包拯不止一次的指責龐籍等人是促使大宋百姓道德敗壞的罪魁禍首。

鐵心源當時雖然身在太學,也對這事有過耳聞,當初還以為老包已經傻掉了,時隔幾年之後這才發現,這個老家夥根本就不在乎《宋刑統》刊印不刊印,他在乎的是自己身為大宋律法一哥的地位。

有了那個對皇權極度有好處的建議之後,皇帝毫不猶豫的將審判權交給了老包,並且負責監管大宋所有的救災糧款的發放事宜。

這個權利已經大的快沒邊了,這兩年,死在老包刀下的官員遠比百姓多。

他執著的認為,只有自己審判過的案子才是最符合百姓利益的案子,只有自己審判過的案子才是最公平的。

這兩年,這家夥不但將大宋提刑官報上來的重大案件重新復核了一遍,打回重審的懸疑案件就足足有四百余樁。

結果造成了他和天下提刑官的絕對對立,一大群人向皇帝表奏,訴說老包的不是,可是,這些人越是彈劾,皇帝對老包就越是信任。

這也是當官的一種非常高明的手段。

今天,坐在牛車上的包拯和歐陽修談的卻是鐵心源。

“這麽說,鐵心源如今成了西域最大的馬賊?他沒有隨著西域智慧之王去極西之地?”

歐陽修點頭道:“老夫在遼國西京見過他,雖然老夫只見過幼年時期的鐵心源,可是他的模樣並沒有太大的變化,老夫還是認出來了。就是不知道他投靠契丹皇太弟耶律重元這件事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

包拯搖搖頭道:“對這個年輕人,老夫知之甚深,以他桀驁不馴的性子,要是願意屈居人下,早在大宋他就徹底服軟了,根本就不可能有去西方的事情。哼,耶律重元將來有的是虧吃。”

歐陽修笑道:“已經吃虧了,聽說耶律重元借給了他五百名牧奴,結果,他反手就把這些牧奴賣給太原節度使衙門了。就是不知道他將來如何跟耶律重元解釋。”

包拯冷笑道:“他恐怕根本就沒打算解釋,說不定後手早在西京的時候就已經給耶律重元留下了。這只小狐狸做事只有他占人便宜,沒有他吃虧的時候。倒是這一次派人來求娶官家的長公主,寧願出大價錢也要明媒正娶,大是出乎老夫預料之外。”

歐陽修吃驚的道:“天子帝姬不明媒正娶還能如何?”

“你以為私奔這種事情鐵心源和長公主幹不出來嗎?早在乳山的時候老夫就發現他們兩人已經情根安生。

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是被鐵心源這種一點都不在乎禮法的人給破壞的幹幹凈凈。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如果人人都隨心所欲,這將是天下大亂的根苗!

像他這樣的人只能送去西域那種無法無天的地方才能人盡其才,不論他是打算建功立業也好,開疆拓土也罷,哪怕是自立為王對大宋都只有好處而無半點壞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