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政治是一個拴馬樁

燕雲地!

大宋永遠的痛。

後晉皇帝石敬塘為了避免在太原被後唐誅殺,就用燕雲十六州當禮物,求助於契丹,隨後,後唐滅,燕雲十六州也順理成章的成為了契丹的國土。

燕雲地換來了石敬塘六年的兒皇帝生涯,不過,他的皇帝生涯過的並不快活,最後憂慮而死。

不知道他臨死前有沒有因為割讓國土而心懷愧疚,他的兒子石重貴就對割讓燕雲地這件事非常的不滿,寧肯對契丹皇帝耶律德光稱孫,也不願意稱臣。

不願意稱臣的代價很大,後晉在六年後被契丹滅國。

割讓燕雲地這種令大宋王朝痛苦了一百年的決定,只給石敬瑭的家族帶來了十二年的帝王榮光。

從法理上來講,契丹人侵占燕雲地沒有任何可以指責的地方,這是契丹人用軍事援助換來的。

契丹人認為,他們履行了出兵的承諾,那麽接受燕雲地也就理所當然。

他們唯一漏掉的一點就是——石敬塘有沒有資格拿漢人的土地去做交易。

這個問題就見仁見智了。

如果燕雲地是一片普通的土地,大宋皇朝也不會對這片土地朝思暮想。

昔日霍去病馬踏焉支山的時候,匈奴人就哀嘆,失我焉支山,使我婦人無顏色。

焉支山對匈奴很重要,那麽,矗立在燕雲大地上的燕山,對定都開封的大宋皇朝來說同樣的重要。

失我燕山,使我帝王無安眠……

王柔花在聽了趙婉的敘述之後,就一整天都沒有說話。

如果把大宋皇帝趙禎那番話中的親情去掉之後,剩下的話語裏就滿是濃濃的交易味道。

第二天,王柔花就一一召集了哈密國在東京有數的幾個重臣商討此事。

單遠行聽了王柔花轉述之後,笑的淚流滿面,痛斥皇趙無恥,而後拂袖便走,唯恐多留片刻就汙了雙耳。

歐陽發聽了王柔花的轉述之後,沉默良久,就請命先期奔赴哈密,請哈密王定奪。

唯有胡魯努爾聽了這個消息之後大喜過望,認為這是鐵家問鼎王座的終南捷徑,強力希望哈密國能即刻東征,挾大勝西夏人之威,奪下燕雲十六州。

又登門請教了王家家主王素,以及老朋友歐陽修,得到的答案很清楚,他們都認為這是一個莫大的機會,如果哈密國有能力東征,不妨從現在就開始準備。

王柔花自然是不能做任何決定的,於是,她就把自己聽到的這些建議原封不動的寫在紙上,讓歐陽發動身去哈密帶給她的兒子鐵心源定奪。

王安石帶回來了關於哈密國最確切的消息,尤其是哈密國可能在這場大戰中成為勝利者的消息之後,這個對大宋來說堪稱好消息的傳聞卻沒有給朝堂帶來喜氣。

沉默,是大宋士大夫們最標準的應對方式。

歐陽修在家裏辦了一個盛大的宴會,邀請了上百位親朋好友和昔日的同僚。

可惜,最終參與這場宴會的,只有寥寥十余人,余者都以身體違和未曾參加。

歐陽修酒酣耳熱之後嘲笑士大夫們多病……

與此相對的是,在不知不覺中,東京人終於知道了大宋在遙遠的西域還有一個強大的朋友。

這個朋友可以強大到陣斬西夏八萬悍卒。

西北的寒流在十月終於淹沒了繁華的東京城,槐樹上的葉子早早就落了,只有柳樹和榆樹上還有一些零星的葉片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每年十月中,總有大批的駱駝客從西域艱難的跋涉到東京汴梁城。

往年的時候,從西邊來的駱駝客們,必須從繞道北面的陳橋門進入東京,不但麻煩,而且還有繁瑣的入城規矩。

今年就不一樣了,他們可以貼著瓊林苑從西面的新鄭門直入東京。

滿面寒霜的鐵蛋窩在駱駝上進城的時候根本就不願意動彈,他剛剛利用厚厚的羊毛毯子把駱駝的體溫傳導到自己身上,讓他從駱駝上下來直面寒風,還不如殺了他。

他相信,駝隊最前面的那杆哈密王旗足矣讓他無視東京城裏的大部分規矩。

新鄭門的城門官將兩只手縮在袖子裏,苦笑著面對擠得水泄不通的城門。

不是城門不夠寬闊,而是有兩支隊伍想要搶著進城,最終擠成了一疙瘩。

新鄭門前就是汴梁城的護城河,十月底的寒風雖然不至於凍結護城河裏的水,卻足以把掉進水裏的人活活凍死。

終於,有人掉進了護城河,緊接著戰馬也掉進了護城河,一人一馬在護城河裏浮沉不定,被水流簇擁著向東門漂浮。

西夏使者元戎暴跳如雷,面對哈密人座下高大的駱駝,不得不讓自己的部屬停止進城,給蠻橫的哈密人讓出一條路來。

鐵蛋冷漠的看了一眼掉進護城河裏的西夏武士,眼見這個不會遊泳的武士被鐵甲墜著沉進河裏,才下令駝隊繼續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