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二章 高貴是一道鴻溝

很快,吃飽了飯的趙婉就已經躺在一個漂亮的,由鵝卵石鑲嵌而成的水池裏面。

水池下面是綿綿的細沙,戈壁的夜晚是寒冷的,而她身體所在的水池裏卻飄著一層薄薄的暖霧……

十幾個侍女在水珠兒的帶領下,不斷地向水池裏添加熱水,好抵消從石縫裏流淌進來的涼水帶來的低溫。

看著水珠兒細心地將滿滿一桶馬奶倒進水池,鐵心源的臉都有些扭曲……

她是王後,有足夠的特權來享受原本不可能享受到的一切。

直到兩個面無表情的女侍衛將一面足足有三百斤重並且被烤熱的大石板擡進青布帷幔,鐵心源也很想去那塊石板上躺躺。

跟趙婉相比,鐵心源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土鱉……

趙婉身邊總跟著一群唯恐伺候不周到的奴婢,鐵心源身邊只有一群覺得鐵家湯餅好吃的廢物。

那群奴婢不但懂得怎麽才能伺候好自己的主人,還知道在伺候好主人的同時,用主人的身體來引誘另一個主人……

皎潔的月光底下,趙婉白玉一般的身體僅僅披著一襲輕紗,被跳躍的火光照耀之後,膩白中透出一層淡淡的紅暈,再配上漆黑的長發,這一刻,趙婉超越了月光女神……

第二天,鐵心源果斷的放棄了騎馬旅行的想法,躺在馬車裏酣睡,放任棗紅馬在隊伍裏亂跑。

而趙婉則完全放棄了馬車,戴著面紗,裹得嚴嚴實實的坐在偏馬鞍上以遊山玩水的心態沿著孔雀河溯流而上。

戈壁中生命力最強的就是蓬蓬草,放眼望去,這東西幾乎遍布戈壁。

針葉狀的肥厚葉片吸飽了水分,然後綠油油的長了一叢又一叢。

孟元直俯身抓了一把蓬蓬草,隨意的在手中揉搓一下,綠色的汁水就順著手掌邊緣滑落。

又在戰馬韁繩上揉搓一下,手上難聞的汗味就消散的一幹二凈。

“這片戈壁不適合大規模作戰,所有的士氣會在道路上消耗一空,當初穆辛率領大軍越過這片死亡之海遠途攻擊樓蘭城,是下策中的下策。”

同樣騎在馬上的霍賢笑道:“攻擊和不攻擊是不一樣的,至少對穆辛來說是這樣。”

孟元直用馬鞭指指荒草中的枯骨道:“十余萬人回到喀喇汗的不到六千人,這就是他要的?”

“你當時是樓蘭城的主將,你應該能感受到穆辛攻擊樓蘭城時是何等的堅決。”

“現在的喀喇汗人還想進攻哈密嗎?”

霍賢掀開兜帽,掃視了一眼浩瀚的戈壁搖頭道:“正如大將軍所言,喀喇汗國攻擊哈密是一個明顯的下策。

一個國家的國土必須與自身的百姓數量相稱,沒有足夠的百姓,要那麽多無主的土地做什麽?

契丹就是一個例子,說起來他的國土大的幾乎沒有邊,可是啊,他們真正控制了那些土地嗎?

沒有!

當初大宋太祖在大渡河邊揮動玉斧,劃地稱王,是有道理的,我們不能為那些沒有用處的土地付出過於高昂的代價。

昔日的大唐,國力強盛的時候,安西都護府的力量達到了怛羅斯一帶,就是因為地域太過遙遠,怛羅斯一戰之後,我漢人再無西進的力量。

輝煌的大唐也從此走向了沒落,而且養成了武人跋扈的習慣,最終四分五裂,群雄並起,這些教訓我們萬萬不可忘記。”

孟元直無奈的看著霍賢道:“哈密國沒有節度使,將軍們的權限也僅限於軍隊,而且每隔三年就要輪換駐地。倒是你們,可以一直坐在高高在上的位子上,使喚著同樣的一撥人。哈密國對武人的限制已經走到頭了,現在該是限制文臣權力的時候了。”

霍賢嘿嘿笑了一聲道:“你多久沒有參加朝議了?”

孟元直打個哈欠道:“我今年有一半的時間都在外面,哪裏有時間和機會參加朝議。”

“你就不看朝議簡報嗎?”

“我只看關於軍隊部分的。”

“哦,怪不得你會發出這樣的感嘆了,誰告訴你哈密國只約束武將,卻對文臣放任自流了?離職審計你聽說過沒有?”

“這個我知道,不光你們文臣在離職的要審計,武將換位的時候同樣要審計!”

“那麽,你知道老夫的任期只有六年這回事嗎?”

“不是因為你太老?”

“哈哈哈,從此之後,除非發生戰爭或者瘟疫,否則,哈密國的宰相任期不得超過六年。”

孟元直愣了一下道:“這……”

霍賢擺擺手道:“這和信任沒有半點關系,是我哈密國的典籍制度明確規定了這一點。這或許對一些英明的宰相不公平,但是能最大限度的保障哈密國不會因為一個愚蠢的宰相禍亂國家。一個人的權柄再大,也只有六年任期而已。”

“誰來監督?”

“你們!同時,我們也監督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