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誰是主流

大火焚燒城寨很簡單,只需要兩個步奏,把火油倒進古浪河裏,然後點燃……

當然,如果能在水裏添加一點密封的火藥桶,設計好火藥撚子的長度,讓它飄到城寨裏面再炸響,效果就會更好。

楊懷玉對火藥很敏感,對猛火油也同樣敏感,這些年,他幾乎放棄了對冷兵器戰爭的研究,一心一意的在研究如何將火藥與猛火油一類武器的威力發揮到極致。

因此,當他發現河裏有油花飄過來就非常的警惕,當密密麻麻的木桶順流而下的時候,楊懷玉就毫不猶豫的下令棄守城寨。

以他對鐵心源的了解,這家夥絕對不會好心的送東西給他,即便是送也是送要命的東西。

原本按照戰爭之初兩國商定好的條例,哈密國將進駐古浪,最終以興隆山為營地築城屯守。

大宋則進駐青城,會州,與哈密國搖搖對峙。

而蘭州城將成為一座不設防的城市,成為西北之地最重要的貿易城市,兩國各自在蘭州建立稅檢司,大宋收來自東南貨物的稅款,哈密國征收來自西北的貨物稅款。

這個條例實際上對大宋是非常有利的,東南富庶,西北貧瘠,大宋貨物出口大於進口。

最重要的是,大宋再也不必在西北屯駐重兵,有哈密國擋住西夏,秦州,鳳翔面對的只有一點點吐蕃野人,軍事壓力至少減少了四成……

只有富弼認為,大宋應該獲得更多。

古浪河很快就變成了一條燃燒的河流,數萬斤火藥在河水裏炸響之後,小小的古浪河頃刻間就斷流了,河裏的水要嘛被火藥氣化,要嘛就被火藥的氣浪推上半空,最後化作傾盆大雨再落下來。

至於滿座看似雄偉的木頭城寨,在爆炸聲過後,就變成了一堆廢墟。

城寨沒有了,哈密軍隊卻沒有乘勝追擊,他們依舊安靜的在古浪河邊安營紮寨,撿拾被炸爛的木料開始埋鍋造飯。

富弼的中軍大帳不在城寨,聽到那一連串巨響過後,他就深深的嘆了口氣,派出探子去看看楊懷玉死了沒有。

楊懷玉自然不會死,他不過是戰敗了而已……

雖然他有很多方法可以讓自己不至於戰敗,比如說在古浪河上設置攔網,或者引流古浪河去一邊,不論多麽可怕的危險只要已經發現了,一般情況下就沒有多麽可怕,還是可以搶救一下的。

戰敗是他需要的一個借口,京城裏的老婆來信說鐵家的大兒子現在已經住進了一座沒有名字的新府邸,只要不是傻子就能從這座緊鄰皇宮的宅子裏看到東宮的影子。

宅子選址是皇帝欽定的,宅子裏的陳設是皇後親自派人裝飾的,即便是宅子裏的丫鬟侍女也是從皇宮裏面挑選出來的,最重要的一點就是——王漸變成了這座宅子的大總管。

那座宅子的門楣上只有一塊巨大的匾額,只是匾額上一個字都沒有,既不是鐵府兩個字,也沒有東宮兩個字,這讓人浮想聯翩。

大軍出征在外,自然就沒有多少好吃的東西,楊懷玉跟他的三千部下還是吃的很香甜,沒有半點敗軍之將的覺悟。

如果讓外人來看,根本就看不出就在剛才,這兩支軍隊還處在敵對狀態。

宋軍身上的鎧甲依舊在他們身上,刀劍,長矛也在,就連火藥彈依舊掛在鎧甲上叮當作響。

火頭軍不喜歡火藥彈太靠近他的灶台,罵罵咧咧的告訴宋軍,想要吃飯,就把該死的火藥彈扔遠。

只要在軍中,鐵心源就一定跟軍卒吃同一鍋飯,如果說有差別,就只有一點可憐的野菜和鹹菜了。

楊懷玉的筷子伸的很快,不一會,僅有的一點苦苦菜就被他吃了一個精光。

初春的苦苦菜不是很好找,野菜還沒有露頭,是鐵心源的親兵挖開已經解凍的土地,挖出已經在土裏生出肥厚白色莖葉,焯熟之後再制作成清新的小涼菜,鐵心源一向很喜歡。

吃掉最後一根涼拌菜,楊懷玉放下筷子道:“說話啊,在這裏阻攔你又不是我的主意,有火氣別沖著我發。”

鐵心源堅持吃完一大碗湯餅擦擦嘴道:“以後我兒子當皇帝了,你要是還敢這樣裏通外國,我一定砍掉你的頭。”

楊懷玉笑道:“拍馬屁拍馬蹄子上了。”

鐵心源搖搖頭道:“各為其主之下,富弼做的沒有錯誤,雖然蠢了一些,他比你純粹。你是怎麽發現我有在這裏立威的打算的?”

楊懷玉搖搖頭道:“開始沒發現,後來見你的軍旗一直沒有出現在兩軍陣前,就知道你準備下死手了。你準備立威我管不著,也沒法管,可是我不能讓我的手足兄弟成為你立威的犧牲品。弄爛一座城寨難道還不夠?”

鐵心源搖搖頭道:“沒有人命損失,記憶就不會深刻,也無法表達我不肯退讓半步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