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特雷維爾侯爵家(第2/3頁)

用一句話來概括的話就是:這座府邸在三十年前曾經輝煌一時,然後只停留在三十年前。

之所以如此,要從這座宅邸的主人,德·特雷維爾老侯爵先生的際遇說起。

特雷維爾家族在舊王朝時代曾經烜赫一時,上代的特雷維爾公爵一直是凡爾賽裏的寵臣。在1789年,大革命的風暴開始掃蕩整個法蘭西,在普遍的對貴族的清算氣氛當中,特雷維爾公爵也順理成章地上了斷頭台。

他有兩個兒子,都逃亡到德意志,成為法蘭西的流亡貴族。長子菲利普承襲了公爵爵位,繼續侍奉在波旁王族身邊,成為普羅旺斯伯爵(也就是後來的國王路易十八)的親信。

而他的次子,名叫維克托。

在1802年,當時還是第一執政的拿破侖頒布敕令,宣布赦免那些因種種原因而流亡國外的貴族們,1804年12月2日這位至尊正式加冕之後,此類敕令一再發布。身為前代特雷維爾公爵次子的維克托,在經過多年的外國流亡生活之後,於1805年返回法國。

眾所周知,拿破侖皇帝對從外國返回、恭敬臣服於他的舊貴族一向是相當寬宏大量的——尤其是那些名門世家。他慷慨地優待了維克托,並且滿足了維克托從軍的願望。

由於時間的問題,維克托並沒有來得及趕上1805年底使得拿破侖登峰造極的奧斯特裏茨戰役,無法親眼看到俄國沙皇和奧地利皇帝求和的窘態,但是在1806年的耶拿和奧爾斯塔特戰役中,身為騎兵軍官的維克托奮勇沖殺,帶領部下在北德意志大平原上沖垮了普魯士軍隊,一路殺進了柏林,得到了皇帝陛下的嘉獎和晉升,“勇敢的特雷維爾”也由此在帝國出了名。在後面帝國於奧地利和俄羅斯的戰爭當中,維克托也屢建功勛,最後被皇帝提拔為將軍。

皇帝對自己的有功之臣通常是絲毫不吝惜封賞的,他重新封維克托為帝國的侯爵,並且給予了其他各種榮譽和大量的金錢資助——這座宅邸,就是維克托用皇帝的賞賜購置的,在舊帝國時代,侯爵曾經常在此宴請客人,成為帝國上流社會的一個著名交際地點。甚至有傳言,托斯卡納女大公(即拿破侖的長妹埃莉薩)也曾駕幸過這裏。

然而,在1815年帝國崩塌之後,盛景再也不復重現。

波旁王朝復辟之後,維克托和其他重新反正,再度向國王陛下彎腰的歸國貴族不同,他拒絕向路易國王低頭乞求寬恕,反而繼續表現他對舊帝國和皇帝的懷戀。因此,他理所當然地受到了冷遇,成為了半薪軍官的一員。

【波旁王朝復辟後,拿破侖時代的軍官基本都被清退,而且只能領取半薪。】

如果說降薪算是威脅到了特雷維爾家的家業的話,那麽投閑置散就是對侯爵家的致命一擊了——後來的法國政府,無論是波旁法國還是七月王朝,無論是對西班牙還是對北非出兵,都沒有給侯爵以任何機會,因此他也無法通過掙外快來補貼家用(1823年波旁法國出兵幹涉了西班牙王位動亂,後占領馬德裏。而對北非的拓殖一直是幾十年來法國政府一貫不變的政策),所以侯爵家的衰敗就變得順理成章了。

然而,不論是興盛還是衰敗,是輝煌還是隕落,這裏依舊是夏爾的家,這一點是永遠不變的。

最近已經年老體衰的侯爵一向早睡,夏爾為了不打攪到老人的睡眠放輕了自己的腳步,打算先回到二樓自己的房間休息一下。

然而……

“啊哈,我們的好漢夏爾總算回來了啊!”

突兀的大聲呼喊讓夏爾瞬間愣了一下,然後聽出了說話人是誰之後他又松了口氣。

侯爵從他的房間走了出來,經過走廊走到二樓的樓梯口,神情和藹地看著台階下的孫兒。

“爺爺,您怎麽……”夏爾仰頭看著自己的祖父。

已經年過六旬的侯爵頭發早已花白,但仍然被精致地梳理分開;雖然臉上有了不少褶皺,但是棱角仍舊頗為剛直,殘留有年輕時候美男子的痕跡的。最讓人能留下印象的,就是那雙充滿活力和熱情的眼睛,夏爾一直認為這雙眼中所保留的激情甚至不會少過一個青年男子。

而此刻,這雙眼睛正包含著慈愛凝視著他。

“人一旦到了這個年紀,就不容易睡得著了。你回來搞得這麽大動靜,早就把我吵醒了。”口吻雖貌似抱怨,但是其中卻飽含那種老年人對子孫的深情。但很快,眼光又重新嚴肅起來,“怎麽樣,你那邊?一切都還順利嗎?”

“嗯……”夏爾遲疑了片刻,然後才回答,“還算是順利吧。”

“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嗎?”侯爵敏銳地感受到了夏爾的片刻遲疑,連忙追問。

夏爾本來不想將這種枝節告訴老人,給其增加不必要的擔心的,但是既然侯爵已經追問,他還是決定全盤托出。“會議還算順利,沒有發生什麽意外狀況。但是,在我們開會的地點附近,發生了槍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