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首相覲見(第2/3頁)

“杜查特幹得已經不錯了,雖然最後確實功虧一簣,但是我認為這個計劃在構思和執行上仍有可取之處。”首相說出了自己的意見。“撤換他容易,但我們再想找一個更加得力的就難了。”

【坦勒格·杜查特TanneguyDuchatel,當時的法蘭西內政部長】

“難道我們就只能幹看著叛賊們四處煽風點火嗎?”陛下略帶著不滿地問。

“陛下,波旁王朝已經終結了,而且是您和我終結的。雖然某些人還活在過去,但是他們終究會醒過來的,時代會讓他們醒過來的。”首相的眼光裏頗有輕蔑的意味,“而且說到底,他們的首領現在不過是個女人罷了,就算姓波旁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我們絕不能小看任何人,哪怕是個女人。公爵先生,我記得的,就是由於一個女人,我不得不成為篡位者的。”陛下面色凝重,手也重新捏緊了。“所以我必須更加擔心,再因為另一個女人,我將不得不成為被篡位者!”

波旁王室曾經面臨絕嗣危機,路易十六三兄弟差點沒有留下後人來:老大路易十六全家被殺,老二路易十八沒有子嗣,老三查理十世有兩個兒子,但是大兒子娶了堂妹(前文所說的路易十六長公主)為妻,沒有生下孩子來。唯一有希望替王室延續血脈的就是查理的次子貝裏公爵路易·安東尼。

在1820年2月13日,貝裏公爵被激進的反政府分子刺殺。此事曾多麽讓奧爾良家族歡呼與寬慰啊!他們離合法繼承法蘭西王位只差一步了!

然而,天不遂人願,在當年9月29日,貝裏公爵夫人生下了遺腹子亨利,也就是後來的法國王位覬覦者亨利五世。這個遺腹子恐怕不知道,他一出生就犯下了搶走路易·菲利普一家王位的罪惡。

於是在1830年,奧爾良派利用革命和政變,將波旁直系趕出了法國,奪取了法蘭西的王位。

波旁王室當然不會接受這種安排,在1832年,貝裏公爵夫人從娘家那不勒斯登陸馬賽,潛入法國南方煽動叛亂,所幸頃刻間即被平定,但是波旁王家的復辟夢想未曾熄滅,仍舊讓奧爾良王室寢食難安。

遺腹子亨利此刻年紀尚幼,還不需要太過戒備,查理十世早已死去,但是長公主仍舊活著,她仍舊是波旁王黨的旗幟和核心。

某些時刻,待在王宮中的國王陛下,甚至能感覺到在某個幽暗深處傳來了長公主那淩厲而又帶著蔑視的眼光,在不斷注視著自己,隨時窺伺著自己的一舉一動,想要找出破綻,將自己和自己建立的王朝一起捏個粉碎。

出於這種篡位者天然會有的恐慌情緒,國王陛下對待自己的親戚們遠比對待一般的叛賊更加苛烈。波旁王家的所有人都被驅逐出境,嚴令不得回國,任何膽敢支持王黨的叛逆都被嚴厲鎮壓。國王寧可優待革命的產物——新思想,新風尚,新貴族,資本家乃至拿破侖,也不願意多看一眼被自己篡位的波旁們。

看著國王陛下略微失態的樣子,首相並沒有出言提醒。

說到底,君王在緊張的時候才會懂得他是多麽依賴自己的臣仆,不是嗎?

等待陛下的情緒似乎再次和緩下來之後,首相才重新開口。

“我已經布置下去了,各地的警察和駐軍會嚴密監視當地的狀況,尤其是可以的外來者,一經發現立即通報,會在第一時間就甄別個清楚。”

“甄別……這不是給他們逃脫的機會嗎?應該先抓起來再慢慢盤查!”國王陛下幾乎是沖自己的首相喊了出來。“難道就不能先統統抓起來?”

過界了。

對我用這種態度。

一陣沉默。

“陛下,您畢竟是在巴黎市政廳而非蘭斯大教堂加冕的。”片刻的沉默之後,首相慢條斯理地回答,依舊是那種謙卑但平淡的口吻。“雖然很多人注意不到其中的區別,但是其中畢竟大為不同。”

【路易·菲利普的國王加冕儀式是在巴黎市政廳加冕的,而之前法蘭西各個王朝的國王們的加冕儀式在蘭斯大教堂舉行,稱號從“法蘭西國王”變成“法蘭西人的國王”,此事寓意著王權的來源從神權轉為世俗,法國國王不再對上帝負責而需對人民負責。】

“很多人”到底包括誰?區別又都在哪裏?這個問題玄奧莫測,但是有一件事是肯定的。

國王無法和過去一樣,不經任何程序、沒有任何證據就把臣民先關進牢獄再說。

也無法以過去的路易十四路易十五時代那種對待家仆的態度,來對待扶自己上位的達爾馬提亞公爵。

公爵同時表露了兩個意思,而國王也不得不同時明白了兩個意思。

“好吧,我們畢竟是個立憲國家,也沒辦法這麽幹,”國王陛下輕輕用手扶了下額頭,不著痕跡地退了一步。“但是必須加緊注意,不要給任何心懷不軌的叛逆以機會!別忘了他們可是在天天謀求著摧毀我們的王朝和政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