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祖孫縱論(第2/2頁)

“比死了一些人更重要的是,他們再也無法得到新的補充,他們的時代已經結束了。”老侯爵繼續說了下去,“波旁王朝的擁護者們,所要的是恢復一個已經逝去而且根本不可能重現的時代,這是不可能辦到的。一些人奮不顧身地為注定無法成功——而且也無法得到人民的任何認同——的事業去拼搏殞命,看上去也許浪漫壯烈,卻幾乎毫無價值。我很欽佩邦尚侯爵這種人,但是如今這個時代他們已經無法成功了。”

【邦尚侯爵是大革命時代的王黨首領之一,在旺代煽動領導叛亂,1793年被革命軍殺死。】

“比這個更重要的是,波旁王族注定無法發動人民——或者可以說,他們根本不願意這麽做。過去他們屢次煽動叛亂,是利用被宗教愚昧洗了腦的農民,但是隨著時間的流逝這一股力量終究會衰弱下去的,農民不會永遠支持這個實際上根本不代表農民利益的組織,所以他們注定只是一小撮人的單打獨鬥而已,頂多玩一玩政治詭計——1830年的革命已經證明了這一點。”夏爾也補充了一句。“而我們,至少還可以冒充一下人民的代表者。”

“對!”侯爵笑了出來,輕輕拍了拍桌面,“精辟的總結,夏爾。你總是比我想象的還要有悟性,你能想到這一步我就放心了,愛情並不能迷惑你的心智。”

“所以我們分手了。”夏爾理所當然地回答。“在那之前和之後,夏洛特曾勸說和拉攏過我幾次,我都一口回絕了。我告訴她,效忠已經進了棺材的波旁王族是這個時代最愚不可及的一件事。我寧願和她分開,也不會去幹這種傻事。”

即使在十五年的復辟時期,波旁王朝也沒有多做多少能夠讓自己多延命一陣的事。一半是因為做不成,一半是因為不想做,他們還在倒行逆施(之前所提到的貴族賠償法案就是其中一項),似乎認為法國仍停留在一百年前。

在1817年到1818年之間,死硬的保守派分子曾密謀施壓奧國和俄國政府,要求讓神聖同盟繼續維持在法國的駐軍以震懾各地仍舊桀驁不馴蠢蠢欲動的革命分子;在1830年他們也仍舊在呼籲神聖同盟盡快出兵來消滅國內叛亂。

一個只想著要靠外國刺刀來維持統治的政權,又怎麽可能還有生命力呢?所以它理所當然地垮塌了,在民眾的起義和資產階級的篡權面前一觸即潰,毫無抵抗之力。

所以很明顯波旁王族過了氣,不值得去投機效忠。即使沒穿越夏爾也不會去這麽幹,更別說還因為穿越而知道了最終的大勢了。

侯爵看著看上去溫和俊朗,甚至有些斯文的孫兒。

也許他並沒有自己所擔心的那麽不堅定?

那就最好不過了。

“太好了,夏爾,你長大了。看到你想得這麽清楚,能決定自己要走的路,我很開心。我會在一路上看好你的,盡我所能。”

他的口吻裏,既有欣慰,也略帶有一絲“孩子長大了不再像過去那麽依賴自己”的長輩特有的遺憾。

然後,他站了起來,以穩定而緩慢地步伐,走回自己的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