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革命之死(第2/2頁)

在代表們的強烈要求之下,一項項的政策被從會議室當中傳遞到外界,引發了外界圍攏起來的人們一陣又一陣的歡呼。

新生的法蘭西共和國看上去從一開始就得到了萬眾一心的期待和祝福。

然而,當無產階級的代表們猶猶豫豫地提議將共和國國旗改為革命當中被廣泛使用的紅旗時,其他代表們強烈反對之下,他們不得不收回了自己的提議,默認三色旗作為共和國的國旗。

這種象征性的失敗,被無產階級的代表們多少有些心甘情願的接受了下來之後,很快就被實質性的失敗所增補所詮釋了。

在接下來的政府內閣成員選定中,由於“管理經驗和執政經驗不足”,無產階級的代表們被迫讓出了每一個內閣職位。

最後,巴黎的工人和貧民這一邊,到底得到了什麽?

除了無數看上去十分美好的空頭許諾和臨時措施之外,他們只有兩個人——路易·勃朗和阿爾伯被吸收進了新政府,而且並非作為內閣成員,而是作為新成立的“臨時勞工委員會”的主席和副主席。

【路易·勃朗(JeanJosephCharles)法國空想社會主義者﹐歷史學家。他對當時的工人待遇頗為同情,具有社會主義思想,但是拘於理論水平,他鼓吹階級調和和改良主義。所制定的社會改良方案就是通過作為新型的社會生產組織的“社會工場”逐漸地更替私人工場﹐最終建立一個普遍經濟平等和社會平等的理想社會。在1848年法國二月革命後,他負責主持臨時勞工委員會(因為辦公地點被放在了盧森堡宮,所以又被稱作盧森堡委員會)的實踐,最後失敗。】

內閣所有重要的職位都被資產階級們占據一空,歷史學家拉馬丁擔任了外交部長,富有的律師賴德律·洛蘭擔任了內務部長,而他們中有些甚至還是原本七月王朝的合作者。

革命的果實已經被篡奪了,然而被篡奪了果實的一方卻仍舊茫然不覺,還以為自己仍舊是勝利者的一員。

在此時的法國無產階級內所有人的心中,1789年的影子還在他們心裏晃蕩,他們滿以為當年被砍頭的路易十六和此時被趕跑的路易·菲利普是一回事,1789年的革命和1848年的革命也是一回事。殊不知,這兩個王朝早已大相徑庭——在這個國家,資產階級們早已經通過那二十年的狂風暴雨被送上了神壇,他們卻還覺得只要是非貴族的人都會站在一起……

幾個月後,他們就會明白這種幼稚的想法到底將會葬送掉什麽!他們也會明白,此時這些對他們溫和笑語的資產階級們到底是什麽!

此時的他們,正在歡呼雀躍地將國王的禦座投入熊熊烈火,然而他們卻沒有足夠的覺悟去理解到權力的本質並不會附著在毫無生氣的座椅上,而是在國家政權的機構裏。在不知不覺中,他們在真正的權力場上輸得一敗塗地,卻滿心還以為自己贏得了勝利。

就這樣,法蘭西第二共和國在七月王朝的灰燼之上成立了。

當夏爾聽到這個消息時,他已經和夏洛特告別回到自己的家中了。

他現在心裏滿是感觸。

法國的1848年革命已經結束了,但不是以通常人們所認為的方式,也不是在人們所認為的那個時間。

在1848年2月22日革命爆發,在1848年2月25日革命已死。

這一年席卷歐洲的大浪潮,留給法國的時間只有三天而已,從一個已經在暗中完全排斥了無產階級影響的法蘭西共和國臨時政府成立這一天起,革命就已經死了,它最後剩下的,只是屍體上尚未消失的余溫,和條件反射式的自然痙攣而已。

然而……

就是這些人,就是他親眼所見的那些人,以大無畏的氣概朝著國王的槍炮前進,不畏犧牲,勇往直前,打垮了一屆政府,趕跑了一位君主,一個階級第一次真正品嘗到了自己的力量,盡管代價如此驚人,但是卻足以讓後來的任何法國統治者膽戰心驚,整個歐洲恐怕也會對這三天所發生的一切膽戰心驚!

在這之後,路易·波拿巴只能扮演法國人的皇帝,卻無法再去和波旁國王一樣宣稱自己只需要對上帝負責。

它被背叛了,但是它仍舊是偉大的。

它是革命嗎?

它就是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