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2章 年輕的皇帝(第2/7頁)

“抱歉,陛下,您給我的榮耀讓我感覺愧不敢當,我真心希望做點什麽回報您賜予我的禮遇。”夏爾連忙收斂回了自己的心思,笑容朝對方躬了躬身,“我只是有些擔心我的妻子,她……”

“您的妻子確實辛苦了。”皇帝陛下十分理解地點了點頭。“她真值得我們敬佩。”

夏爾和夏洛特一來到奧地利,就通過奧國宮廷的官員,將自己夫婦真正的來意——夏洛特想要去秘密拜訪波旁王家的長公主殿下——告訴給了皇帝。而顯然年輕的皇帝陛下對夏洛特的這種正統主義感情十分敬佩和支持,幾乎是在立刻就同意了她的請求。

也許正是因為夏洛特的正統主義忠貞感情,他才會對特雷維爾夫婦如此突然這麽另眼相看吧——畢竟,也許在如今的法國人裏面,還對波旁王家抱有如此強烈感情的人已經少之又少了。

從兩個家族的歷史來看,也許他感受到了某種兔死狐悲一般的情緒?

從波旁王朝剛剛開始建立,到它徹底離開法蘭西的王座,兩個世紀當中哈布斯堡家族和波旁們一直都在爭鋒,在他們全盛的時候,他們統治了大半個歐洲的疆土,那時候波旁們是他們統治歐洲的最大障礙。但是要說最能理解哈布斯堡的,那自然就是波旁們了。

而命運也同樣在作弄這兩個家族,當波旁王家在恐怖革命浪潮之下奄奄一息的時候,奧地利也沒有因為這個曾經的最大敵人的隕落而達成獨霸歐洲的夙願,反而也同樣跟著它走向了衰頹的不歸路——雖然它在帝國皇位上比波旁多呆了一個多世紀,但是後面這一個多世紀裏面,它充其量是列強當中一個湊數的而已,一直活在岌岌可危的陰影之下,被拿破侖、俾斯麥等等歐洲的巨人先後壓在身下。

最奇特的是,命運還在波旁王族的最後時光裏,給它安了一個來自於哈布斯堡家族的王後。並且,當法國於1830年,在又一場新的革命當中再次背棄掉波旁王家的時候,又是這個家族收留了波旁王家的最後殘遺。

“非常感謝您,陛下。”夏爾朝他點了點頭致謝,“您給我授予勛章,而我將會以我對奧地利和哈布斯堡家族最誠摯的敬意來回報您。”

“我希望是最誠摯的。”皇帝陛下以一種略微有些狐疑的眼神瞟了夏爾一眼,似乎是在懷疑他的誠意。

這個年輕人,還不善於在外交套話當中掩飾自己的感情,不過相信不久之後,他就可以在辭藻的濃霧當中進退自如了。

“陛下,請無論如何不要懷疑我的誠意。我認為,法蘭西和奧地利是命運的共同體,它們有同樣的思想、同樣的理念,對歐洲也有同樣美好的願景,也擁有同樣的危機感。”夏爾更加站直了,自信滿滿地看著皇帝陛下,“我會致力於法奧之間的友誼,哪怕為此付出我的一生!”

他的目光十分熱切,帶有一種從容不迫、甚至可以說是不容置疑的自信力,而皇帝陛下則不期然間下意識地躲開了他的視線,顯得有些不自然。

“謝謝您,德·特雷維爾先生。”片刻之後,他低聲說,“我同樣也希望奧地利能夠和法國保持友好,願上帝保佑我們兩國之間的友誼。”

他這種遲疑而且逃避的反應,並沒有出乎夏爾的意料。

如果是路易·波拿巴,他會同樣挺起胸膛來,用同樣的華麗言辭來表達自己的自信,並且宣示自己的地位,而這位年輕的皇帝不會這麽做。

從歷史上的作為來看,皇帝意志十分薄弱,而且從小所受到的皇室禮儀教育和老師們的“開明君主”的教導,甚至不太懂得怎麽拒絕別人的意見,更加不喜歡拒絕別人強行向他灌輸的想法——一言以蔽之,他沒有多大的主見。

他聽從別人的意見,卻幾乎沒有什麽個人的意見,以至於他統治的最後幾十年,旁人都說不清這位身居宮廷當中的皇帝,到底有什麽想要達成的事情。

在歷史上,他並不喜歡俾斯麥和德國人,但是他默默地做了他們的盟友,將自己的帝國綁在了德意志戰車上。

他也不喜歡匈牙利人,但是他默然承認了匈牙利人鼓噪起來的幾乎所有意見,以至於在匈牙利人和奧地利有了利益沖突的時候都支持匈牙利的觀點。

弗朗茨·約瑟夫就是這樣一個人,他是一個命定的繼承人,一輩子想的都是怎麽守住家業,不至於在他手上有多少缺損。

他一輩子都是在跟他不喜歡的人打交道,並且彬彬有禮——然後從一個失敗走向另一個失敗。

他沒有什麽主要的判斷,除了保住家業之外也沒有什麽固定的原則,所以誰更能將觀點灌輸在他的腦子裏,他就傾向於誰。

既然別人都可以這麽做,為什麽我就不能這麽做呢?我要趁這個機會,至少讓他心裏對我有個深刻的印象。夏爾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