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烏鵲(八)(第2/3頁)

而進攻一方的長矛兵們,在劉兆安的組織下,已經開始從大門兩側攀爬院墻。因為頭頂的磚頭大幅減少,而身體又恰恰位於羽箭無法命中的死角,他們的進展非常迅速。短短幾個呼吸之內,已經將數十根長矛插進了黃土築造的院墻中,組成了六道窄窄的“橫梯”。更有幾名膽大包天的家夥,用嘴巴咬著鋼刀,雙手抓著露在墻壁外邊的槍杆,攀援而上。

“常清,重點招呼墻頭!”從墻外接連不斷的敲擊聲中,常婉瑩本能地判斷出有危險正在臨近。扯開嗓子,沖著迎客殿的屋脊高喊。

家將頭目常清站在屋脊上,對戰場的局勢看得更清楚。知道大門也許很快就會被撞開,但大批敵軍肯定會在大門被撞開前就翻墻進院。所以也不回應,彎弓搭箭,瞄準了敵人最有可能出現的位置。

果不其然,才過了三兩個呼吸功夫,便有一個叼著鋼刀的大腦袋,從墻頭外側探了出來。“去死!”常清大聲斷喝,迅速松開手指。一道寒光脫離弓臂,直奔對方腦門。

“噗”地一聲,血光飛濺。對手果然死了,但另外幾處彼此不相近的位置,卻又更多的腦袋探了出來。

“射,把他們射下去!”常清身後,幾個家將一邊大聲跟獵戶們打著招呼,一邊發箭阻截,堅決不給敵軍翻過院墻的機會。

淩亂的羽箭從屋脊上陸續飛出,將幾名最先爬過墻頭者,相繼射殺。院墻內,大師兄真無子也帶著數名道童和膽子較大的鄉民,來回跑動。用長矛朝著敵人出現的位置奮力攢刺。

鮮血一波波從院墻濺落,試圖翻越院墻者一個接一個被射死或者捅死。但院墻外的“土匪”們,卻像發了瘋一般前仆後繼。死掉一個,再爬上一個,死掉兩個,再爬上一雙。更遠的位置,還有大量弓箭手,努力向院墻內拋射箭矢,為他們創造可乘之機。

大量的鄉民受傷,血流滿地。大量的青壯被嚇垮,躲在流矢波及不到的地方,瑟瑟發抖。然而,終究有接近兩成左右的鄉民,堅持了下來。他們非但沒有被血光和死亡嚇垮,反而在戰鬥中,變得越來膽子越大,動作也越來越為嫻熟。

起初,他們還需要常府的家將或者真無子等道士帶著,才敢用長矛向院墻上亂捅。後來,他們竟然漸漸捅出了經驗,發現哪裏有險情,立刻舉著長矛,貼著墻根沖過去,三下兩下,將膽大的對手捅成篩子。

隨著傷亡的不斷增加,攻守雙方的“士卒”,都陷入了一種麻木且狂熱的狀態。眼睜睜地看著自家袍澤從觀墻上跌落,墻外的“土匪”們居然忘記了害怕。躲開尚未斷氣的垂死者,繞過地面上的血泊,再度抓住緊釘在院墻上的長矛。手腳並用,口中銜著菜刀,繼續向上努力。

眼睜睜地看到自家鄰居重箭到底,也有不少鄉民毫無無懼地踩過血泊。從地上撿起前者丟下的兵器,頂著漫天箭雨沖想墻根兒。墻根兒下,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說他危險,是因為不斷又“土匪”的腦袋,從大夥頭頂露出來。說他安全,則是因為土匪中的弓箭手,即便拋射也無法射到墻根兒下兩尺範圍以內的位置,無法再傷到那裏的鄉民分毫。

一個土匪剛剛探過半邊身體,就被幾根長矛同時刺中胸口,慘叫著死去。另外單手持刀格擋,雙腿陸續跨上墻頭,卻因為墻頭過於狹窄,直接掉了下來。周圍的鄉民們磚頭,木棒齊下,瞬間將此人砸成了一堆肉泥。

然而,卻有更多的土匪,從不同的位置攀爬而上。一個接一個,前仆後繼。終於,幾名幸運的家夥,成功翻過了道觀的院墻。飛身落下,鋼刀掃出一片血光。

周圍的鄉民們不是對手,慘叫著後退。幸運的土匪們則大聲獰笑,提著鋼刀沖向大門。沒等他們的嘴巴閉攏,幾把寶劍飄然而至。卻是站在三清殿頂的扶搖子看到情況緊急,特地又從別處調了道士趕來救援。一個對付一個,三下兩下,將“幸運”的家夥們全部送入地獄。

又一波淩亂的羽箭從半空中落下,兩名道士躲閃不及,身體上濺起了血光。幾名鄉民拖著長矛跑上前去救助,卻被更多的羽箭在半途中射中,踉蹌著先後倒地。他們咬著牙,艱難的在血泊中翻滾掙紮,卻無法令痛楚減弱分毫。他們丟下長矛,伸出雙手去拔羽箭,卻無法令羽箭從自己的肢體上退出半寸。忽然間,有人嘴裏發出一聲悲鳴,雙手僵了僵,長醉不醒。周圍趕過來其他同伴流著淚蹲下身體,用手指替他合上圓睜的眼睛。

又有七八個“匪徒”翻墻而入,結伴撲向大門。道士和鄉民們奮起阻擋,卻被逼得手忙腳亂。單純論武藝,每一個道士道童,都遠好於匪徒。但只要兩個以上的匪徒湊在了一起,攻擊力和防禦力就瞬間上漲了不止一倍。而四個以上的匪徒結陣前行,道士和鄉民們就被殺得手忙腳亂,節節敗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