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六一章 內虛

徐從陽品了口茶,放下茶杯,才道:“林千戶最近一直都是在調查此事,目前判斷,趙廣慶應該就是天門道的人。”

“天門道的人?”楚歡微有些驚訝道:“趙廣慶乃是一州知州,怎麽會如此糊塗,投入天門道?”

徐從陽嘆道:“老夫先前一直也想不清楚,但是這陣子細細思量,恐怕是趙廣慶心有不甘,才會被天門道趁虛而入,收買了過去。”

“不甘?”

徐從陽撫須道:“你也瞧見了,通州條件惡劣,比不得江南那邊的繁華富庶,以趙廣慶的才幹,在知州任上幹了那麽多年,即使不能調到京中重用,也自該另調他州。只是通州的環境復雜,十年便有七年是災荒之年,自打立國至今,幾乎每年都要出現事兒,近些年更是愈演愈烈,坐鎮通州,實在不是什麽好差事,若不是有真正的才幹,別說在通州這麽多年,只怕幾個月也呆不下去了。”

楚歡對於通州的情況還是十分了解,年年災荒,又無可以依仗的商業基礎,一直都是比較窮困的地州,坐在通州知州的位置上,不說其他,每年面臨的收稅壓力便是非同小可,趙廣慶在職時,每年都會面臨戶部的催稅,而且朝中隔三岔五便會有折子彈劾趙廣慶,說其辦事不利,連年遲滯賦稅。

趙廣慶在通州,雖然也想將賦稅收起來,但是通州本就是貧困地州,便是豐收之年也未必能夠繳納朝廷的重稅,更何況連年災荒,一旦稍微逼急了一些,通州各縣立刻便有百姓鬧事,一些別有用心之徒更是大肆煽動百姓對抗官府,通州知州若是放得太寬,對朝廷無法交代,若是太嚴,通州地面又是亂民四起,釀出更大的事端來,所以趙廣慶在通州知州位置,看似威風,實則是坐在火爐子上被烤。

好在趙廣慶還真是有些手段,兩面周旋,通州雖然小亂不斷,但是大亂卻未起,若不是趙廣慶坐鎮,通州如今的形式絕不會如此安穩,恐怕早就成為內亂的發源地之一。

但是不得不說,趙廣慶身上確實一直背著一口大石頭,這些年彈劾他的奏本已經堆積如山,如果不是朝廷覺得此人可用,那些罪名早就能夠讓趙廣慶死上十回八回,這一點,趙廣慶恐怕也是心知肚明,如今可用還能安穩,若是他朝稍有不慎,前頭的罪名紛湧而來,便是天王老子只怕也保不住了。

“朝廷讓他坐鎮通州,說來說去,還不是看在他能夠鎮住這裏的局面。”徐從陽搖頭嘆道:“這裏只有你我兩人,老夫有些心裏話也不妨說一說。趙廣慶背叛朝廷,投入天門道,固然可恨,但是歸咎起來,他固然有大罪,但卻也並非完全是他之過啊!”

“大學士的意思是?”

“趙廣慶這個人,出身寒門,以前在京之時,為人十分耿直,得罪了不少人。”徐從陽嘆道:“他也不知如何冒犯了安國公,最後被調到了通州,後來漢王黨的人也一直想將他除掉,好在聖上聖明,知道此人可用,所以一直保住。你想想看,太子和漢王的黨羽,即使沒有多大才能,也能夠撈個好位置,趙廣慶在通州也算是政績卓著,卻始終被按在這個地方,你覺得他心中甘心?天門道想必是知道其中原因,掌握了趙廣慶的心思,這才趁虛而入……老夫想了想,天門道想必給趙廣慶許下了極大的好處,再加上趙廣慶心存怨念,這才走錯了道路。”

楚歡明白過來,道:“原來如此。這天門道也還真是無孔不入,非但蠱惑百姓,便是連朝廷命官,他們也一直打著主意!”心中卻是想著,趙廣慶鋌而走險,這背後卻也隱隱帶著朝堂黨爭的影子。

徐從陽道:“天門道是大患,如今在江淮道興風作浪,也不知何時能夠平定。不過老夫有時候想一想,如非上次楚大人你們將趙廣慶揭出來,後果實在是不堪設想。趙廣慶利用石礦,聚斂大批的財物,而且囤積了許多的武器裝備,若是他在通州興風作浪,通州必定呼應江淮大亂,往西北去的通道甚至都有可能被堵死了,老夫偶爾想來,還是有些後怕。”

楚歡問道:“大學士,通州營前任指揮使段荀應該是趙廣慶的死黨,此人可有下落?”

“也一直在追尋,並無下落。”徐從陽搖頭道:“天門道妖眾鬼魅一般,難查蹤跡,林千戶雖然找到了一些線索,但是往往還沒查進去,線索就被人所破壞,看來天門道還是有高人的。不過趙廣慶即死,其黨羽也已經被林千戶帶人打殺殆盡,天門道如今即使有徒眾還在通州,也只能縮在洞裏不敢輕舉妄動了,目前在通州還興不起風浪來。”

楚歡微一沉吟,才道:“此番出使西梁,大學士還有什麽要指教的?”

徐從陽神情肅然起來,語重心長道:“前次老夫還與余老將軍通過幾次書信,目前西北的形勢並不樂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