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紙團

“第二場杜某可要當仁不讓了,王小兄可要努力了。”臨近亭台台階處時,杜甫對王源笑道。

王源一笑道:“那是自然,咱們雖已是朋友,但詩還是要鬥的,詩會之後我要登門拜訪杜兄,咱們再徹夜長談。”

杜甫點頭道:“好,就這麽定了。”

程序眾人均已熟知,這一次井然有序,香燃盡之前,所有人均已落筆寫好,詩紙在此掛上紅綢繩索,評判的夫子們開始履行職責。

這一次有些機靈的文士早早不抱期望的離開老遠,省的自己的詩紙被扯下來的時候看著傷心。上一輪王源和杜甫的詩作出世之後,大多數人已經失去了雄心壯志,他們要終於明白在這次的梨花詩會中自己只是配角,像王源的“相見時那別亦難”這樣的句子,他們一輩子也寫不出來的。

半晌後,評判結束,眾夫子落座之後面色有些不善,眾人不知是何緣故,都眼巴巴的看著他們,但見王維眼睛在人群中逡巡,落到靠著廊柱眼看別處的王源身上,眉間有些怒意。

“那王源,你的詩作呢?”王維沉聲問道。

眾人的目光都看向王源,李適之等甚是奇怪,明明看到王源落筆的,怎地王維會有此一問。

王源上前來拱手道:“在下萬分抱歉,這一詩題在下沒能想出句子,故而交了白卷。”

眾人一陣嘩然,經過第一輪之後,眾人最期待看到的詩作便是王源的,沒想到此人居然交了白卷,自承沒有想出詩句,所以放棄了。坐上文士三十余人,所有人都能交了詩作,唯有王源沒寫,這有些說不過去。

王維皺眉道:“昌齡出的這道詩題並不難,你這豈是理由?”

王源嘆道:“詩題是不難,難的是寫出好詩句來,若無好句,不寫也罷,我的想法是寧缺毋濫。”

王維想了想點頭道:“也好,這個理由到還說的過去,但這是詩會,交白卷是對眾人的不尊重。若你有資格參與科舉,答題時難道也交白卷?你一人放棄,卻浪費了一個科舉的名額,對他人是不公平的。”

王源躬身施禮道:“萬分抱歉,沒考慮到這一節,該死該死。”

王維哼了一聲,不再多說。眾文士心中都有些幸災樂禍之感,這麽簡單的詩題,王源居然交了白卷,這可不是什麽長臉的事情。剛才被吹捧的那麽高,轉眼就摔了下來,可真是教人心裏舒坦。

李適之的臉色非常的難看,關鍵時候王源掉鏈子了,毫無征兆的來了這麽一手,本想一鼓作氣拿下這次詩會的第二場,三場兩勝,就算第三場輸了,也是勝了。這下可好,這一場鐵定輸了。

“本場詩作寫的不錯的有好幾篇。經篩選之後我等認為有兩首可稱佳作。”王維朗聲道。

李適之心頭燃起了希望,既有兩首入圍,按照一貫的想法,該是己方有一人的詩作寫的不錯了,那麽還仍舊有獲勝的希望。

“這兩首詩卻是出自同一人之手,此人便是杜甫。亦即是說,第二場杜甫奪魁,李相國這一方獲勝了。”王維繼續道。

李適之立刻傻眼了,燃起的希望的火苗被兜頭一盆冷水澆滅,臉上的神色極為陰沉。

杜甫的兩首詩作被掛在亭中供眾人鑒賞,兩首都是五言絕句,其一曰:遲日江山麗,春風花草香。泥融飛燕子,沙暖睡鴛鴦。

其二曰:江碧鳥逾白,山青花欲燃。今春看又過,何日是歸年。

兩首小詩寫的清新可愛,將春日的景物描寫的栩栩如生,明快之中帶著淡淡的仇緒,若有若無回味雋永。眾紛紛稱贊不已,顯然這兩首詩奪魁是理所當然的。

眾人紛紛向杜甫道賀,李林甫也淡淡的誇獎了幾句,然而杜甫的臉色卻有些凝重,用疑惑的眼神看著王源,似乎在懷疑著什麽。

面對李林甫一方的得意,李適之很不高興,不滿道;“這個王源,以他之才,我不信他連杜甫這兩首詩也比不過,杜甫此詩也只能算是中規中矩之作,算不得什麽佳作。也不知他在搞什麽名堂。”

坐在一旁面無表情的戶部尚書裴寬低聲冷哼道:“適之,你請來的這位王源很有心機啊。”

李適之皺眉道:“老裴此言何解?”

裴寬道:“剛才老夫明明看到他寫了詩句的,為何又不見他的詩紙?適才我似乎看到了王源和那杜甫兩人在小池邊言談甚歡,然後就出了這档子事,難道你不覺得可疑麽?”

李適之疑惑道:“你是說那杜甫跟王源約好了,要王源放棄這一場?”

裴寬冷笑道:“若是這樣倒還不怕,若是那杜甫奉了他人之命拉攏王源,在詩會上便開始反水,那你這個左相可就成了大笑話了。”

李邕蹙眉不滿道:“你兩個為何總是這般看人?王源不是說了麽?寫不出好的詩句便寧缺毋濫,這一點老夫也深有體會。我平日寫詩也有寫的不如心意的句子,索性便放棄不寫,哪來這麽多花花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