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意外

公孫蘭緩緩起身入廂房之中,片刻後出來,手中捧了一小壇清酒來擺在桌上,王源自己動手,給自己滿滿斟了一大盅端起來一口悶幹,只覺一股熱辣的酒線從喉頭之下,迅速燃燒全身血液。片刻後腦筋也似乎靈活了起來。

李欣兒問道:“二郎剛才話中有話,有何疑問之處?”

王源放下酒盅道:“照剛才十二娘所言,這些人都是在詩會之後出了意外,以常理而度,就算李林甫惱恨於我,要對我下手剪除,也絕不會這般堂而皇之的追捕,今晚若是他們拿到了我,而我又並無什麽罪名,他們若取我性命的話,又豈能不露一絲痕跡?”

公孫蘭沉思道:“你這話並非沒有道理,看看之前這些人的死因,若非意外所致便是無頭公案,大多和李林甫無直接關聯,足見李林甫其實也不敢過於明目張膽,所以他應該要等梨花詩會的風頭過去才會下手才是。梨花詩會才過去十幾日,這便公開動手,有些不尋常。”

李欣兒道:“李林甫這老賊心狠手辣,哪裏有什麽道義規矩可言?師傅、二郎,你們未免太多疑了些,明擺著是李林甫針對二郎下的手,你們該不會連這個也懷疑吧。”

王源搖頭道:“話不能說死,俗話說盜亦有道,李林甫這般地位的人行事雖然狠辣,但絕不會有如此明顯的破綻。他只是朝中權臣,上有聖明陛下在朝,朝野中也有眾多政敵與之對立,他豈肯留下草菅人命的話柄任人攻擊?否則之前那幾人的死又何必偽裝成意外發生?他大可直接命人擊殺便是,對對手的威懾力反倒更為強勁些。”

李欣兒想了想道:“好像是這麽個道理,可這又如何解釋呢?”

王源站起身來快步在屋子裏走動,披散的半幹的長發在身後飄動,整個人都有些神經質一般。公孫蘭和李欣兒都詫異的看著王源,李欣兒眉頭緊皺,臉上全是關心,好像擔心王源此刻的半癲狂狀態。

忽然間王源停下了腳步,瞪眼呵呵冷笑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我居然忘了這件事,沒想到啊,真的沒想到。”

公孫蘭問道:“你明白什麽了?”

李欣兒見王源笑的有些癲狂,擔心的道:“二郎,你沒事吧。”

王源咬牙笑道:“我怎會有事,一杯酒下肚我的腦子非常的清醒。我們都忘了一個細節,剛才殺那人之前,那人曾說了一件事,不知你們可還記得。”

“何事?”師徒二人同聲問道。

“那人臨死前說,他是王鉷的手下,二位可還記得麽?”

“那又如何?王鉷的手下不就是李林甫的手下麽?王鉷便是李林甫養的一條瘋狗,李林甫命他來對付你難道不是很正常嗎?”李欣兒問道。

王源豎起食指擺動道:“非也,王鉷是王鉷,李林甫是李林甫。或許李林甫要做壞事的時候會讓王鉷來打頭陣,但今晚的事情壓根就不是李林甫急著對付我,這定是這個王鉷私自行動。”

師徒二人再次同聲問道:“你怎知道?”

當下王源將梨花詩會上得罪陳妙兒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最後道:“詩會上我發現那陳妙兒已經告了我一狀,好幾次我見王鉷的看著我的眼神很是兇惡,但我沒當回事,現在看來這王鉷是等不及要為他的相好的出氣了。”

公孫蘭仔細想了想道:“倒是能說的通,王鉷此人手段兇狠,睚眥必報,仗著李林甫的庇護行事十分囂張,若說他為了一己之私對王源下手,倒是很像他的行事風格。據我所知,他若要對一個人下手,決計不會畏畏縮縮,而是會雷厲風行。”

王源笑道:“那就是了,他有對我動手的動機,這是其一。其二剛才殺死的那個人自稱是王鉷的手下而非是李林甫的屬下,這便是證據;其三,你們聽到那人說的細節沒有,他說街面上的金吾衛武侯只是協助抓捕,也壓根不知道要抓捕之人的身份,這便說明王鉷借武侯之力對付我這件事是沒有經過李林甫首肯的。”

公孫蘭緩緩站起身來,眉宇間一片恍然之色,點頭道:“聽你所言我也豁然開朗,這麽一來整件事便順理成章了。那王鉷刻意向金吾衛兵馬隱瞞此事,那是因為李林甫根本沒打算讓王鉷現在就動手對付王源。而王鉷為了公報私仇等之不及,故而私自調動中書所屬只歸李林甫調配的南衙兵馬協助,這本身就是違規之舉。這樣的行為若是被朝廷得知,會給李林甫招致攻擊,所以他不敢公開。”

王源撫掌笑道:“分析的句句在理,事實一定如此。”

公孫蘭繼續道:“這也能解釋,為何在你們消失蹤跡之後,進入各坊搜查的人只是王鉷的手下。剛才我還有些疑惑,為何金吾衛兵馬不進坊來搜查,而只是在外街設卡堵截。現在想來那是王鉷不想讓金吾衛的人知道追捕的是王源,因為一旦入坊搜查,必要告知長相姓名方可搜查,所以他不能這麽做,因為他怕金吾衛會將此事稟報李林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