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渡河

次日大軍開拔,數萬劍南兵馬在狹窄的山谷之間蜿蜒前行,隊伍長達數裏。兩側高山密林郁郁蔥蔥,山巔雲霧繚繞朦朦朧朧更是給人以一種壓抑感。深邃的林木間總像是有奇怪的身影在移動,又像是有幽暗的眼神在亦步亦趨的跟隨著大軍的行動,監視著大軍的行為一般。

宋建功李宓等人其實心都懸在半空之中,若是真的在這樣的地形遭受伏擊,那可真是棘手的很。副帥雖然毫無畏懼,但昨日之言在這些久經戰陣的將軍而耳中還是稍顯狂傲。南詔兵馬若是那般的脆弱的話,他們也不敢攻下姚州與大唐為敵,更不敢在瀘水埋伏近八萬人的劍南大軍了。閣羅鳳可不是嚇大的。

王源騎著馬走在大軍中間,周圍是柳鈞的昆侖營的大黑奴以及趙青率領的部分親衛兵馬護衛著。他的臉色很是平靜,因為他知道兩側的山林裏只有小股的蠻兵哨探,根本不用擔心他們進攻。因為早在大軍從會川出征之前,王源便按照雞鳴山谷中那次的經驗,請公孫蘭提前來到瀘水北岸的山地偵查閣羅鳳大軍的動向。

以公孫蘭的身手出沒於山林間自然是輕松愉快,將閣羅鳳派到瀘水北岸山林間用來嚇阻的小股蠻兵的動向摸得一清二楚。正因如此,王源才敢於說那些假大空的話,王源就是要利用這種事前掌握的訊息進一步讓劍南的將領們感受到自己的英明決斷算無遺策。說起來有些可恥,但王源深知在這年頭是需要個人崇拜的,所以除了公孫蘭外,誰也不知道內情。

不知內情的劍南軍將士們提心吊膽的走完了瀘水北岸的二十裏古道,終於前軍稟報聽到了滔滔水聲,王源立刻帶著眾將趕往前方,站在十幾丈高的山崖上往下看去,但見一條莽莽大河在山崖底部滾滾而過,就像一柄利刃將腳下的谷地一切兩半。而對岸也是壁立數十丈的懸崖,通向姚州的道路在這裏被一分為二。一條傾斜的羊腸小道一直通向崖下,通到下方的奔騰的河灘邊。

“副帥,這便是瀘水了,兩側山梁寬度在三十余丈,原先有索道棧橋連接,姚州失守之後,索道棧橋被南詔蠻兵燒毀,現在無法渡河了。”策馬立在王源身邊的宋建功介紹道。

王源點頭道:“這個位置是否便是瀘水之戰遇襲的位置?”

宋建功道:“正是,副帥瞧兩邊的山林,蠻兵藏在林間根本就看不見,他們摸到近前我們在知曉。這幫蠻子赤身裸體披著草木等物,當時天色昏暗,我大軍忙著渡河。他們摸到近前便投擲出毒瘴,頓時這片河岸中全是毒瘴,數千兵馬都死在這裏。毒瘴遲遲不散,鮮於大帥隨即下令撤退。可惜了先渡河過去的兩萬多兄弟,在河對岸被全部擊殺了。”

王源聽他敘述當日的情形,眼睛看著周圍的地勢,確實夠兇險的。兩側的山林蔓延到谷地百余步之處,蠻兵們可以借山林的掩護逼近百余步之內,這是極其危險的。遙想當時戰事突發,毒煙彌漫之時,能想象出當時鮮於仲通和眾將的恐慌。

“當時你們用何種手段渡河的?”

“索道棧橋被毀,大帥出兵之時便命劍南道各都督府準備了一千艘船只隨軍抵達這裏。之後便鑿寬通向崖下的道路,將木船運往下方河灘之中,將士們便是坐著船渡河的。一直渡了一天一夜,才過去兩萬八千人,而蠻兵就是那時候開始攻擊的。”

王源皺眉道:“這麽湍急的水流,八萬人靠著小船來回渡河,那如何能成?”

李宓道:“副帥,現在我們又要面臨同樣的問題了,若無船,咱們如何渡河?”

王源道:“無船也可渡河,這裏其實最需要的是重建一座索橋否,則即便拿下姚州,將來的給養物資如何供給,兵馬百姓如何交通?我知道這個想法很荒謬,但我正打算這麽幹。”

“造橋麽?”李宓宋建功撓頭不已,這事兒可不好辦,副帥不願用船只過河,也只能是造橋了,但這橋如何造法,那可是困難重重。

王源道:“先不談造橋之事,這裏是最容易遭受攻擊的地方,雖然現在是中午,但今日顯然無法有所行動。諸位即刻下令在此紮下營盤,命士兵將兩側山谷蔓延而下的樹木盡數砍伐殆盡,雜草也全部砍伐幹凈,軍營百步之內不準有任何遮蔽之物。另營地周圍和瀘水崖壁之上也需建造瞭望高塔做好警戒。紮營完畢之後,咱們再來商討過河之事。”

數萬大軍立刻行動,士兵們變身成了伐木砍草的勞工,開始沿著山谷兩側將山坡上的樹木一片片的蠶食。紮營的紮營,伐木的伐木,幾個時辰之後,一座長條形的營地建造完畢。數十座箭塔圍繞著營地的木柵欄建造起來,士兵們開始在上面瞭望四周巡邏。

紮好了營盤之後,眾人最關心的莫過於如何過河了,傍晚時分,王源帶著身邊的一幹親衛到了河邊指指點點了半天,直到天色全黑才回到營地裏。晚飯後,李宓和宋建功兩人打算找王源商議此事,到了王源的帥帳前,見裏邊黑燈瞎火。帳前守衛告訴兩人,王副帥身子乏累,已經睡下了,吩咐不讓人打攪。兩人面面相覷不得不回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