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紅場的閱兵(上)

整整三天,這個被戰壕和蜘蛛網一樣的帶刺鐵絲網所圍繞的車站,總是在隆隆的炮聲和爆豆般的槍聲中醒來或睡去,只有在半夜時才是安靜的,但是偶爾還會有德國人射向天空的照明彈,在短時間內把車站照得如同白晝。

那天和羅科索夫斯基談完話以後,他和潘菲洛夫他們倒是拍拍屁股走人了,守車站的重任還是落到了我的身上。雖然給了我一個獨立營的編制,但雷斯達耶夫的三連遲遲沒有歸建,只把熱利亞帶領的那個傷亡超過七成的連隊劃歸我指揮。這樣一來,我手下只有三個傷亡慘重的步兵連,外帶一個排的炮兵部隊,總兵力不到四百人。

為了守住這個見鬼的車站,我不得不絞盡腦汁想辦法。為了加強防禦,我組織戰士們先在廢墟的外面挖了一條半人深的環形戰壕,並在戰壕外拉上帶刺的鐵絲網。後來我在無意中發現,車站附近的房屋雖然表面建築物都被炸毀了,但是下面的地下室都還完好無損,於是在興奮之余,馬上組織人手開挖地道,把地下室和戰壕連了起來。遇到德軍轟炸或者炮擊的時候,除了少數的觀察哨,剩下的人都躲到地下室裏去隱蔽。

自打車站方向進攻沃洛科拉姆斯克的139團全軍覆沒後,德軍便改變了進攻方向,沒有再對車站發動過新的進攻,而是采取了派飛機轟炸,或者用大口徑的重炮進行炮擊的辦法來對付我們。

雖然我采取的種種措施,有效地降低了我軍的傷亡。但也僅僅是降低了,而不能完全避免。在昨天的炮擊中,那座車站大樓成為了德軍攻擊的主要目標,短短半個小時內,至少被上百發炮彈直接命中,最後轟然倒塌,和周圍的房屋一樣,變成了一片廢墟。大樓倒塌的時候,有二十多名戰士沒來得及逃出來,全部被活埋在了裏面。盧金和薩波丘克兩人負了重傷,被送往了尤日那亞的軍醫院。而熱利亞,則被炮彈直接命中,當場炸得粉身碎骨,連屍首都沒找到。害得我在一天之內,就失去了三個得力的左膀右臂。如今我身邊就只剩下了費爾斯托夫、巴甫洛夫、阿吉、阿古明特四個人,希望他們不要出什麽意外才好,否則的話,我連能用的人都沒有啦。

傍晚時分,我正蹲在戰壕裏,用望遠鏡觀察著外面的敵情。突然聽見旁邊有人喊我:“中校同志,潘菲洛夫師長來電話,讓您馬上到師部去。”我把望遠鏡移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只見費爾斯托夫正彎著腰,沿著戰壕向我跑過來。

他跑到我的面前蹲下,又把剛才的話重復了一遍,我把手中的望遠鏡遞給了他,問:“你知道師長叫我去有什麽事情嗎?”

“師長電話裏沒說,只是讓你馬上把職位移交給我,然後立刻趕到師部去。”

“那好。”我有些無奈地說:“在我離開的這段時間,你和巴甫洛夫要提高警惕,隨時注意德軍的動向。他們每天用炸彈和炮彈來消耗我們的兵力,沒準啥時候又會發動新的攻勢。”

“明白了!”

我帶著阿古明特和阿吉從城市裏穿過,來到了沃洛克拉姆斯克東面的師部所在的位置。在一名巡邏哨兵的指引下,我們順利來到了師部所在那座半地下的掩蔽所門口。

看見我們接近,門口的哨兵端著步槍大聲地問口令。我停下了腳步,大聲地沖哨兵說:“我是奧夏寧娜中校,奉師長的命令到師部報到,可不知道今天的口令。”

“哨兵同志,讓她進來吧,我們等她半天了。”聽到這個聲音,哨兵收起了手中的武器,回到了自己的哨位。我一看,為我解圍的不是別人,正是前幾天說風涼話的政委葉戈羅夫。

我讓阿古明特和阿吉在原地等我,自己上前向這個不招我待見的政委敬禮,然後跟在他的後面進了掩蔽部。一進去就看見那個留在一撮小胡子的師長正坐在桌子前,桌上擺著一盞馬燈,還有一部收音機,收音機裏好像有人正在做什麽重要的講話,以至於他聽得格外出神。見到我進來向他敬禮,他點了點頭,然後招呼我坐下:“中校同志,您來得正好,快點坐下,聽聽斯大林同志在十月革命節的慶祝大會上的講話。”

無線電廣播裏的聲音很不容易聽清楚,喇叭裏時常響起噼啪聲。師長和政委都不由地湊到收音機跟前來,聚相會神地諦聽著,竭力不漏掉一個字。我坐在長桌旁邊,聽著收音機裏傳出斯大林那擲地有聲的講話:“……德國侵略者們想對蘇聯各族人民進行殲滅戰。好吧!既然德國人想進行殲滅戰,那麽他們將一定會得到殲滅戰!”

當斯大林結束了他的講話,收音機裏傳出了暴風雨般熱烈的掌聲和歡呼聲。接著又響起了《國際歌》的樂曲,這樂曲仿佛越過洶湧澎湃的海面,開始時隱約可聞,但是很快就越來越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