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真實的夢境

11月22日這天,真是我的幸運日。

先是遇到了久未謀面的雷斯達耶夫,並從他的口中得知了盧金和薩波丘克尚在人間的喜訊。更令人驚喜的是,在醫院的餐廳裏,居然遇到了昔日的炮兵連長伊沙耶夫的母親,知道伊沙耶夫也幸運地活了下來,正在莫斯科城裏的某個軍醫院裏養傷。

老太太又從廚房裏給我們端了一壺茶,給我們兩人都倒上後,她才毫不客氣地坐在我的身邊。由於有了伊沙耶夫這個共同的話題,大家之間就沒有那麽拘謹,聊起天也隨意了許多。

“媽媽契卡。”雷斯達耶夫的嘴挺甜,馬上就用愛稱稱呼老太太,逗得老人家喜笑顏開,才接著問:“快點給我們說說伊沙耶夫的情況吧。”

“嗯,給我們說說吧,他是怎麽回莫斯科的,傷勢重嗎?”我也附和道,自打收復車站後,我就幾乎沒見過伊沙耶夫,至於連他啥時候作為傷員被運回莫斯科,我居然都一點不知情,可見我這樣的指揮員是多麽不稱職。

“那天,正好趕上我休息,為響應區蘇維埃業務勞動的號召,我也就沒閑著,和居民樓剩下的婦女們在小區裏挖戰壕。突然有個陌生的聲音在大聲地問:‘請問,這裏有誰是伊沙耶夫同志的親屬嗎?’

我們愣住,齊齊朝說話人看去,原來是個政府工作人員打扮的女人站在戰壕上方。‘是區蘇維埃的民政助理。’聽到這話,我感到心臟陡然一沉,心說難道是我的兒子伊沙耶夫犧牲了,只覺得渾身的力氣被一下抽走了似的,一屁股就坐到了戰壕裏。

‘誰是伊沙耶夫同志的親屬?’那個工作人員又問了一遍,語氣帶著一絲不耐煩。

所有的人都沒有說話,只是把目光都看向了我。

我扶著壕壁,努力想站起來,只站起一半又跌坐到了地上,還是旁邊過來一個鄰居扶了一把,我才艱難地站了起來,蹣跚著向那個人走了過去,來到了她的面前,用有些變了調的嗓音回答她說:‘我是伊沙耶夫的母親。’

工作人員從她提著公文包裏,掏出一個信封,蹲下身體遞給了我。我把信封接過來,怎麽也沒有勇氣打開,便又還給了工作人員,懇求她為我念一遍內容。

原本以為是兒子伊沙耶夫的陣亡通知,沒想到卻是兒子負了傷,正在XX軍醫院養傷,通知我去探望。通知裏還說,由於伊沙耶夫同志在戰鬥中的英勇表現,上級部門特授予他一枚勇敢獎章,並晉升為中尉軍銜……”

聽到這裏,雷斯達耶夫興奮地沖著我說:“聽見了嗎?中校同志,伊沙耶夫也獲得了中尉軍銜。”我看著他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心裏說在戰爭期間,升職永遠是最快的,你不也當上少校了麽。

老太太又接著說:“我按照通知上的地址,去找那家兒子養傷的軍醫院。剛見到兒子時,他身上、頭上都纏著染血的繃帶,看起來像重傷不治的樣子,把我嚇了一跳。不過一說話,卻發現他精神挺好的。後來找醫生一打聽,才知道他只是皮外傷,傷勢並不像外表看起來那麽嚴重。

我在兒子的病床前陪伴著他,聽他講述他的戰鬥經歷。他告訴我說,他所在的部隊在波羅金諾被德軍打散,他只身一人逃出來時。在森林裏遇到了費爾斯托夫排長,跟著他們一起向後方轉移。

轉移途中,遇到了您率領的偵察部隊。由於您是最高軍銜的指揮員,所以順理成章地接管整支部隊的指揮權,您剛接受部隊時,他還挺瞧不起您的,認為一個女人會打啥仗,沒準很快就會讓大家當俘虜。

但是在攻打車站的戰鬥中,看到您身先士卒,揮舞著沖鋒槍帶著戰士們沖鋒;在堅守陣地時,絲毫不害怕頭頂嗖嗖飛過的子彈,始終待在最前沿,像一個普通戰士一樣,端起槍和德國佬面對面地戰鬥,他才對您佩服得五體投地……”

老太太真是健談,幾乎整個下午都是她在講,我和雷斯達耶夫根本連插嘴的機會都沒有。如果不是餐廳的服務員回來上班,要準備傷員們的晚餐,還不知她會說到啥時候。

我送走了雷斯達耶夫,回到了自己的病房。一推門,看見那位漂亮的護士正在屋子裏轉圈,我隨手關上門,調侃地問:“護士同志,您怎麽了?怎麽像一頭籠子裏的獅子老轉圈啊?”

護士聽見我的聲音,停住了腳步,有些生氣地問:“指揮員同志,您到哪裏去了?我幾乎找遍了整個醫院也沒見到您的人,還以為您出什麽事情了呢。”

我笑笑說:“我能出啥事情啊,您這麽急找我,有什麽事情嗎?”

“該換藥了。”然後給我下命令說:“快躺到床上去,我給您換藥。”

我在護士的幫助下,脫掉身上的病號服,光著上身躺到了床上。她小心翼翼地拆掉繃帶為我換藥,用酒精清理傷口時,我感到了一片清涼,沒有半點疼痛的感覺,看來傷口已經愈合得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