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9章 小兵伐夏

遠處激戰的戰場上,響起了“烏拉”聲,聲音越來越響。隱蔽在深溝裏的戰士全部從藏身之處沖了出來,為了防止誤傷,我們的機槍都停止了射擊。出擊的指戰員們在曠野上,一邊跑一邊射擊,追趕著那些在機槍火力打擊下幸存的敵人。他們沖上去後,把活著的敵人撂倒在地上,解除他們的武裝。留下一部分人看守俘虜外,剩下的沿著敵人留在雪地上的足跡,沖向了雪花彌漫的森林。老獵人的孫子伐夏的手裏拿著一支撿來的沖鋒槍,和戰士們一起追擊著逃竄的敵人,看樣子,他想親手殺死幾個德國鬼子為自己犧牲的祖父報仇。

戰鬥進行了不到半個小時就結束了,少數逃入森林的德國兵不是被打死,便是被活捉。看到勝局已定,我和基裏洛夫、謝傑裏科夫帶著一幫戰士穿過滿是德軍屍體的開闊地,來到了馬特維老人犧牲的山丘上。

老人的遺體躺在山坡上,一件軍裝蓋住了他的臉,謝列勃良內少校帶著幾名戰士在旁邊用工兵鏟掘坑,小孫子伐夏跪在老人的身邊痛哭流涕。我蹲下身子,想掀開蓋在老人臉上的軍裝,瞻仰一下他最後的遺容。手剛剛伸出去,沒等我摸到軍裝,站在旁邊的謝列勃良內少校便伸手攔住了我,為難地說道:“軍長同志,您還是不要看吧。該死的德國佬是沖他的臉上開的槍,整張臉都被打爛了……”

雖然謝列勃良內的話沒有說話,但我心裏明白,他是怕那張血肉模糊的臉嚇壞了我。我把手縮了回來,望著對面哭泣的伐夏,柔聲地問道:“伐夏,你今年多少歲了?”

聽到我的聲音,伐夏止住了哭聲,一邊抹著臉頰上的眼淚,一邊用帶著哭腔的聲音回答說:“將軍同志,我今年13歲了。”

“13歲!”我把他年齡重復一遍後,又關切地問:“伐夏,你的爺爺死了,以後你有什麽打算,願意去上學嗎?如果願意的話,我可以派人送你到後方去,為了安排一個合適的學校讀書;如果不願意,我也會讓人把你送到親戚家去。”

伐夏站起身來,挺直腰板說道:“請允許我報告,將軍同志。我不去讀書也不去親戚家,我要打仗,為死去的爺爺報仇。”

“伐夏,先去讀書吧。”這麽小的孩子讓他留在部隊裏,我還真不放心,所以我努力地勸說他,試圖改變他的決定:“等你念完書,成了軍官,再去打仗吧!”

伐夏的頭擺得像撥浪鼓似的,“不行,堅決不行。如果我去讀書,等我讀完的時候戰爭已結束了。”他的目光朝四周掃了一眼後,向我懇求道:“不等我上戰場,你們就會把法西斯匪徒全部消滅的。將軍同志,請留下我吧!”

我不禁想起了崔可夫的傳令兵西多林,那孩子是為了繼承父親的遺志留在了部隊裏。眼前的伐夏,也是因為自己的野野壯烈犧牲,而強烈要求加入我的軍隊。對於他的這種熱情,我不忍心潑冷水,在沉默了一會兒,我把這個難題拋給了基裏洛夫:“政委同志,這件事情您說怎麽辦?”

基裏洛夫走到伐夏的身邊,攬住他的肩膀,和藹可親地問道:“孩子,你打算去什麽地方,是到連隊裏還是留在指揮部裏給我們當傳令兵?”

“指揮員同志。”伐夏擡頭望著身邊的基裏洛夫,大聲地回答說:“我想到連隊裏去,拿起武器和法西斯匪徒面對面地戰鬥。等消滅了所有的法西斯以後,我再去讀書吧,我還年輕,年齡還沒有超過,指揮員同志。”

基裏洛夫開朗地笑了幾聲,把謝列勃良內叫到了面前,指著孩子說道:“少校同志,我就把這個孩子交給你了。你要向我保證,只要你們謝列勃良內營還有一個人活著,都要保證他的安全,能做到嗎?”

“能做到。”謝列勃良內在響亮地回答一聲後,扭頭望著我問道:“軍長同志,我們能先把老人家安葬了嗎?”

我看到那挖坑的戰士已停止了工作,正摘下頭上的鋼盔在擦汗水,他們的身邊有個長方形的淺坑。在這麽冷的天氣裏,要想挖開堅硬的凍土,還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基裏洛夫建議葬禮用軍人的模式來進行,我沒有反對,將決定權交給了他,讓他來安排一切。老人的遺體被緩緩地放進了土坑,臉上依舊罩著那件軍裝,陪他下葬的,還有那支跟隨他不知多少年老式獵槍。在由伐夏朝坑裏灑第一把土的時候,基裏洛夫還專門抽調了一個警衛班,讓他們朝天鳴槍,連打了三槍。

等葬禮結束後,我把謝傑裏科夫叫到身邊,問道:“中校同志,今天的戰果統計出來了嗎?消滅了多少敵人,繳獲了多少支槍,我們的傷亡情況如何?”

謝傑裏科夫笑呵呵地回答說:“報告軍長,我們共打死德軍217人,俘虜49人,繳獲步槍、沖鋒槍200多支,另外還繳獲敵人放在雪橇上的機槍和配套的彈藥。我部7人輕傷,都是在沖鋒時,崴傷了腳或者踏空了碰傷了頭,傷勢都不要緊,經過衛生員的簡單處理,已差不多恢復了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