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7章 醫院(上)

當我們離開克裏姆林宮時,別濟科夫為了穩妥起見,將開車的司機攆走,親自駕車送我和克羅奇科夫去醫院。

說來挺好笑的,我們這車裏的三人,原本克羅奇科夫是我們的死對頭,可此刻他卻成為了我的朋友。而別濟科夫還因為上次我倆差點被槍斃的事情,一直對克羅奇科夫耿耿於懷。這一點,從他不時通過後視鏡對坐在後排的克羅奇科夫怒目橫視的舉動中,就可以猜測出來。而克羅奇科夫對於別濟科夫的這種挑釁舉動,卻只是報以淡淡一笑。

我沒有關注兩人暗中的較量,而是自顧自地思索起來,今天的這個授勛儀式,的確讓我收獲不小,除認識了烏斯季諾夫這樣的大人物外,還徹底化解了和克羅奇科夫之間的恩怨。

在莫斯科保衛戰期間,我是因為受到了朱可夫和羅科索夫斯基的賞識,再加上立了一點小小的功勞,所以才有了平步青雲的機會。不過太過顯眼和爬升太快的軍官,根基根本就不穩,遠遠比不上那些在軍隊裏幹了十幾二十年,一步一個腳印升上來的軍官來得成熟穩重,缺乏了歷練的經歷,一旦遇到挫折,恐怕表現就會很糟糕。

被降職後,先是被派往列寧格勒,接著又去了斯大林格勒,雖然好幾次險象環生差點丟掉自己的性命,但卻在有了豐富戰鬥經驗的同時,積累了大量的人脈,甚至還有了一支可以由自己完全作主的部隊,不用像萬金油似的,哪裏需要就抹哪裏。

我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車已停在了一所醫院的院子了。克羅奇科夫用嘲諷的語氣問開車的別濟科夫:“上校同志,到地方了。您是下車陪我們一起進去呢,還是留在車裏等?”

別濟科夫聽克羅奇科夫這麽說,回過頭面帶怒容地瞪了他一眼,隨後咬著後槽牙說:“當然是一起進去了,我怎麽知道您會不會再搞什麽鬼。”

克羅奇科夫聽後,側頭對我說了一句:“奧夏寧娜,我們下車吧。”說完,推開他那一側的車門,跳下車去。

我沒有立即跟著克羅奇科夫下車,而是禮貌地對別濟科夫說:“上校同志,您先找個位置停好,然後我們再一起進去吧。”說完,我才推開車門下了車。

站在門診大廳門口的克羅奇科夫等我走到他的身邊,瞧了一眼朝旁邊開去的小轎車,隨後低聲地問:“奧夏寧娜,別濟科夫上校和我們一起進去嗎?”

我點了點頭,禮貌地對他說:“是的,克羅奇科夫同志,上校現在去停車,待會兒和我們一起進去。”

我們倆站在門口等了沒多久,停好車的別濟科夫便急匆匆地走了過來。他走到我們的面前,沖我一擺頭,大聲地說:“走吧,麗達,我們進去找醫生。”

看到別濟科夫說完這話,就頭也不回地走進了門診大樓,克羅奇科夫有些無奈地笑了笑,對我說道:“這個別濟科夫啊,還在生我的氣。奧夏寧娜,走吧,我們去找醫生。”

在蘇聯的醫院看病,是不需要掛號,只需要到醫生所在的門診室外面等待即可。我們三人來到五官科的醫生門診室外,看外面走廊上站的人還真不少,起碼是三十來號人。我心裏默算了一下,醫生就算五分鐘看一位病人,輪到我的時候,起碼也是兩個小時以後了。

看到這種情形,我不禁打起了退堂鼓,我輕輕地拉了拉克羅奇科夫的衣袖,低聲地對他說:“克羅奇科夫同志,今天人太多了,我們是不是可以改天再來?”

克羅奇科夫扭頭望著我,奇怪地說:“明天?為什麽要等到明天再來?”

我用手一指門診室外面長長的隊伍,無奈地說道:“您看,外面有這麽多人,等輪到我的時候,不知還要等多久了。”

聽明白我擔心的原來是這麽一回事,克羅奇科夫的臉上露出了笑容,他不以為然地說道:“奧夏寧娜,你多慮了。如果你要看病的話,根本用不著等那麽久了。”

別濟科夫聽到他的話以後,回頭沖他翻了一個白眼,沒好氣地說:“該死的家夥,又想濫用他的職權了。”

對於別濟科夫的冷嘲熱諷,克羅奇科夫沒有計較。他快步地走到了隊伍的前面,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一本暗紅色的證件,高高地舉過頭頂,大聲地沖著排隊的病人說:“公民們,我是內務部的,有位剛從前線回來的指揮員要看病,因為她的時間很寶貴,所以請同志們少等一會兒,讓她先看病。”說完,也不等病人們做出任何的反應,他便沖我招招手,“奧夏寧娜,到這裏來。”

他這種利用職權走後門的舉動,讓我感到了尷尬,我紅著臉從長長的候診長隊旁經過,來到了克羅奇科夫的身邊。

克羅奇科夫隨手推開了門診室的房門,沖我一擺頭,說道:“奧夏寧娜,進去吧。”我點了點頭,硬著頭皮走進了門診室,接著克羅奇科夫也跟了進來。他進來後,轉身攔住想跟進來的別濟科夫,“行了,上校同志,門診室裏待不下太多的人,您還是留在外面等吧。”說完,便順手關上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