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0章 暮氣(五)(第2/2頁)

籍著開春例行述職的機會,張德坤也再次回到了洛都城。

站在自己的府邸門前,卻感覺已經是物是人非,有些不勝唏噓的惆悵與感懷了。

然後他並沒有進去,而是從自家門前掉頭,轉道去了另一處別業的園林之中。

不久之後。

名為天然苑的館墅之中,張德坤見到了匯聚而來的小一群人,望著這些充滿期望與恭切的新舊面孔,不由有些心潮澎湃和感慨。

這些人都是某種意義上,他留在洛都城中的耳目和眼線,有些是他很早就已經留守的位置上布下了的暗子。

但大多數都是他,在檢點宿衛使,東路都部署的短暫任期內,利用城中百廢待興,中下層各種職位大量空缺的機會,以自己的職分作為掩護,給陸陸續續的安插進去的親信人手,也算是某種出路和善後安置。

其中既有涉及軍中的營造、軍需等不起眼的要緊位置,也有都亟府下的巡檢、城管等街頭執法部門;

更有內城監門官,通政司雜佐等,這樣平時無關緊要卻接觸甚廣,消息靈通的位置;甚至還有專門為政事堂及堂後官們,提供服務的廊下廳,都被他安插了人手進去。

至於,最要緊的天下兵馬大元帥府,他雖然無能無力在其中插手,但是通過出入其間遞送公文的衛尉寺長吏和在兵部跑腿的虞侯,還是能夠間接得到一些東西。

這也是他當年當任過衛尉卿,掌握洛都情治和監控職責時,所留下來的余澤和影響。

這樣,他就可以在被那位堂兄奪走手下和勢力,順便清理了洛都城中的影響力之後,依舊能夠得到有限的消息來源和大致的感觀。

被出放在外之後,固然是遠離了權力中樞,而變得有些消息鈍澀起來,但也相對以較少的擎制和監視,而得到在任上私底下發展自己的班底和勢力。

比如名正言順動用權勢,拉攏和恩結軍中表現出眾的健兒,引為親信部曲;招攬各種草莽豪傑綠林好手,厚待陰為己用;打著備敵的旗號,派出親信搜刮地方聚斂資財;諸如此類的,在洛都無法完全大展手腳的事情。

……

當然了,他此時此刻還不敢奢望,能夠挑戰或者動搖那位堂兄的地位和權勢,只是在現進的局勢下,給自己謀求更多一些自保的手段和契機而已。

畢竟,自從這位堂兄接任了攝政位置之後,原本在大攝手上還算團結一心的張氏一族,也隱然出現了某種裂痕和分化了。

一方面是年輕一代愈加醉生夢死的荒唐浪蕩,試圖以逃避現實和責任;另一方面則是在任的族人更加的謹小慎微,抱著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心態,聚附在當代攝政身邊,終日行那結好逢迎之事。

而在出了河北行台招討大使張邦昌,公然割據自立之事後,這種兩端分化的趨向,就愈加明顯了,就連那些原本外放地方的張氏親族,也逐漸被調換和改任,或是用當代攝政新提拔的年輕俊秀,安插在身邊進行變相的監視和制約。

如果不是一時之間,實在沒有合適的人可以委派,攝政又怎麽會輕易的,將他這個張氏一族還算比較出色幹練的高層,給放出權力中樞去呢。

但對於張德坤來說,在京中在軍隊裏都算相對資歷老道的他,自己又何嘗不是那位堂兄,既不得不委以重任的大用,又需要重點關注和防範的對象呢。

從某種意義上說,那個割據河北的族親張邦昌,就是他的前車之鑒。所以,拿出全副氣力和精神來解決對方,才是得不償失的事情。

他需要留有余力,在應付和遮掩過京中刺探和問責的情況下,積累時間慢慢生聚自己的實力和班底。

相比之下他的府邸後宅,變成那位堂兄攝政,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私家禁臠,實在不算什麽事情。

他甚至派人給自己昔日的私寵糖糖,奉納了一大筆的資財,讓她好好的維持住在堂兄身邊的這條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