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5章 收心(第2/2頁)

那四人對視一眼,看到對方眼裏滿是興奮的顏色,跪倒在地,齊聲喊道:“軍中一千人除了那百余青州兵外都不願回宣武鎮,指揮使如此擡愛,某等願為之效死。”

壽州城,秦並六國之後,為九江郡,漢為淮南國,著名的淮南王——劉安便是封於此地,就是他發明了豆腐這一重要食品。壽州地處淮水北岸,南岸便是著名的八公山,東晉時淝水之戰謝玄大破前秦大軍於此,成語“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便是出自於此,自東晉以來便是南北要沖,兵家必爭之地。

已經是乾寧二年五月了,天氣變得炎熱起來,人們早就脫去冬衣,換上短褐。壽州之圍已經有快兩個月了,奇怪的是除了一開始試探攻了幾次,淮南大軍就只是一個勁的挖溝築壘,打制攻城器具。在壽州的數個城門外險要處都建了小城,內用木材外用夯土,十分堅固,外面便是四尺深的壕溝,溝底插了竹簽,小城裏駐有精兵把守,為防止守軍從突門出擊,淮南軍還和城墻平行挖了一條壕溝,取出的土在壕溝外側堆積便成了一堵矮墻,百步便有一座土壘,上有哨兵把守,白日以紅旗為號,夜間舉火為號,一旦有變,半裏之外的大營騎兵呼吸間既到,十分嚴密;淮水之上更是艨艟如雲,將壽州圍得是水泄不通。再就是一個勁的往城裏射勸降文書,派說客使節。開得條件更是豐厚之極:刺史江從勖可在淮南道選一大州,任刺史之職,淮南南方富庶遠勝壽州一帶,那可是美差,更可兼任淮南道節度副使,手下將佐兵馬也可隨行,職務並無變動。可那江從勖只是推脫,並無真心應對。還好濠州不戰而下,糧倉並未受到破壞,又水運通暢,不然數萬大軍春季頓兵堅城之下餓也餓死了。

夜間,淮南軍大營,袁襲躺在床上,形容枯槁,臉色枯黃,腮幫上一股病態的眼紅,再無先前那般風流俊雅的模樣,不時低聲咳嗽,捂著嘴的絹布上滿是血絲,如果呂方看到了,立刻會認出來這是肺結核晚期了,在唐末定然是不治之症。

楊行密坐在旁邊,滿臉都是憂慮。袁襲斷斷續續地說:“使君,這壽州城,乃依南朝舊制,突門,角樓,甕城,羊馬墻皆全,城內還有內城,坊墻,若是強攻實在是損失太大,千萬不可聽那朱延壽之言,行那蟻附之法。那樣將士定然死傷慘重,這四方精銳非一時所聚,若是損在這裏,拿什麽來抵抗北方的宣武大軍。”

楊行密點頭:“你說的是,只是那江從勖只是一味拖延,明顯並無誠意,某等以頓兵壽州城下兩個月了,朱溫雖然還在與那朱瑾相持,若遣一偏師南下,那可怎麽辦。”

袁襲咳嗽了幾聲,臉上更是紅的仿佛要流出血來,但兩眼卻是精光四溢:“朱溫地處河南,乃四戰之地,窮敝之極,雖有張全義勤於耕作,積蓄糧草,但定比淮南緊迫,春天勞力缺乏,能戰之兵本就缺乏,淮南悉眾也不過四萬人,他統十萬大軍與朱瑾相持,已是空國而往,能抽多少兵馬來救壽州,某輩圍城已成,敵內外隔絕,消息不通,以舟運糧後勤無匱,若無援軍便罷,如來前來使君以李神福領少兵圍城,自統大軍吞之。那江從勖不過承父蔭為刺史,黃口小兒若是據堅城而守倒也罷了,出城而戰不過驅羊吞虎罷了。只是有一事使君定要聽某。”

楊行密心中頗為淒苦,兩人雖外托君臣之名,實為骨肉之情,在為廬州刺史時袁襲已經投入楊行密麾下,高駢之亂,破畢師鐸,得宣州,斬孫儒,多用其計,楊行密以出身群盜,武勇兵法皆非所長,而能掃滅群雄,據有淮南之地,袁襲居功至偉。如今卻形容枯槁,連說話都辛苦的很,哪有當年白皙俊雅,談笑自若的半份模樣,不禁伸手抓住袁襲的右手,放在自己的膝蓋上,:“軍師莫要多言,好好養神便是,某定然圍城以待變,絕不會白白折損人馬。”

袁襲慢慢搖搖頭:“某說的那事不是這個,那壽州城堅持不了多久,圍城之時,某領諸軍故意驅趕周邊民眾進入壽州城中,消耗守軍糧食,加上從去年開始,密令商人偽裝汴州糧商從壽州高價購買了不少糧食。只是壽州城堅持不住,定然往外趕老幼婦孺,節約消耗,使君切不可行那婦人之仁,不得放其出城。”

楊行密聽了這話,心中更是如刀割一般:“軍師,你為某行這陰損之事,傷及己身,卻讓某得那寬厚之名,自己卻落得這般下場,這如何使得,如何使得!”說到這裏已是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袁襲卻笑道:“為國者無暇謀身,某本一介書生,使君以大事詢襲,知遇之恩,曠古難尋,粉身難報,大丈夫只患功業不成,名聲未顯。如今淮南大業粗就,就算今日死也是晚了。只恨未見使君大業成時,留影淩煙閣上。”說到這裏又是一陣咳嗽。這時,門外一陣喧嘩,卻是信使沖入帳中,看到賬中這般情景,跪下稟報:“寧國節度使田頵急報。”雙手呈上一封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