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章 族滅(一)(第2/2頁)

朱挺之站在船尾,眼看後面那條莫邪都的走舸越來越近,眼看已經到了弩機的射程了,不覺得心急如焚,眼見前面湖岸便有一片蘆葦蕩,連忙下令轉頭向那邊劃去。那船夫起身去掉帆,猛地一聲弦響,便撲倒在地,鮮血汩汩的從喉嚨中湧了出來,那帆嘩的一聲落了下來,船行頓時慢了,原來那一箭來勢極猛,射穿了船夫的喉嚨還割斷了帆繩。船上的劃槳的隨從見此,手上變慢了下來,一人更是面無血色,口中喃喃說著:“這般拼命也逃不脫個死,還不如省下力氣回頭死戰,還可撈個墊背的。”那人突然背上一痛,回頭一看,卻是朱挺之搶過繩索抽了他一下,正全力將帆又升了起來,口中說:“別偷懶,加把勁逃到那片蘆葦蕩便有生機,待到我們逃出生天,今日之事定要十倍報之。”那幾位隨從見此精神為之一振,手上便平添了三分力氣,向那蘆葦蕩劃去。

胡義成放下弩機,得意地看著前面的小船落了帆,船速頓時慢了下來,旁邊的幾個部屬的稱贊聲頓時大了起來,一人大聲說:“久聞淮南軍中安仁義將軍號稱弓矢第一,米志誠十弩不及他一弓,胡隊正這一箭雙雕,殺人落帆兩不誤,只怕是安將軍麾下第一人了。”胡義成聽得正是快意,正想隨口謙遜兩句,卻見那小船上一人跳起升起了帆,本來慢下來的槳又劃得快起來了,船飛快的向那片蘆葦蕩劃去。胡義成仿佛臉上挨了一巴掌,怒喝道:“給我放箭,把那幫兔崽子射成馬蜂窩。”這時兩船相距已經不過二十余丈,弓弩皆可及,那走舸上沒劃船的六七個追兵都操起弓弩射了起來。突然對面一箭射來,正中一人右眼,貫顱而入,眾人趕緊尋找東西遮蔽。眼見那條小船鉆入蘆葦蕩去了。

朱挺之見小船鉆入蘆葦蕩,這才松了口氣。他剛才結好繩索,起身一箭射殺了一人,止住了後面的箭雨,方才逃入蘆葦蕩中,覓得一線生機。回身卻看見一同上船的三名隨從兩人早被射死,剩下一人也大腿中箭,血流如注地躺在艙中。朱挺之撕下一段布條,幫他包紮了一下傷口,起身將小船向岸上劃去,過了半晌,小船突然頓了一下,不動了。朱挺之用長竿點了一下水底,原來靠近岸邊處盡是淤泥,船已擱淺了劃不過去了,眼看蒼茫茫的蘆葦仿佛無邊無際,到岸邊少說還有半裏多路,正為難間,猛聽見後面噼噼啪啪聲,轉身一看,眼見火光沖天,原來後面的追兵眼見蘆葦蕩太大找不到人,幹脆沿著蘆葦蕩一路放火。如今已是冬日,蘆葦早已枯黃,又十幾天沒下雨,早已幹透了,火借風勢,一下子便燒成了一片,卷了過來。朱挺之連忙跳下船,砍開蘆葦向岸邊逃去,可那湖泥一直淹到膝蓋,深一腳淺一腳,還沒走上幾步,早被後面的大火追了上來。說話間那大火已經燒了過來,一股熱浪灼得臉上生疼。看著席卷過來的大火,朱挺之心中唯有一個念頭:“莫非今日便要死在這裏了。”

胡義成得意洋洋地看著前面蘆葦蕩裏沖天的火光,笑著對手下說:“這般江南人當真鼠輩,寧可被大火燒死也不敢回身與某等死戰,活該落到這般下場。”後面的士卒知道他自從比武輸給新兵徐二之後,對丹陽本地人口中更是鄙視之極,此時自然無人觸他黴頭,後面一人笑道:“這般大火,便是鐵人也燒化了,我們還是快點回朱家村吧,去的晚了,只怕好東西好女人都被那幫小子分光了。”眾人紛紛附和稱是,胡義成捋須笑道:“就你吳舍爾機靈,你放心,現在擄掠不許私分,由軍吏記述然後按功分與,不要拿昔日在宣武時的舊賬算了。”說罷,巡視了一番蘆葦蕩,看無人從火場逃出,才轉頭向朱家村駛去。

朱家莊村前,劉奉心已經涼了,外面的敵軍甲胄齊全,十二尺的長槊密密麻麻。數量雖然不多,最多不過兩百人,但雖沒有什麽舉動,但一股肅殺之氣已經撲面而來,顯然都是百戰之余,那呂方留下鎮守丹陽的精銳都在這裏了。自己這邊那些家丁雖然未曾見仗但一個個眼中已滿是膽怯之色,只怕一交兵就會棄兵逃走,也沒有辦法,手下這幫家丁雖然操練不少時間了,可都沒見過真章。還好已經讓朱挺之逃走,不然被一網打盡就完了。劉奉揮手讓副手走過來,低聲吩咐讓他帶領還沒上墻的四十多家丁退回朱家宅院,那朱家宅院遠比這前村圍墻高固,他準備一旦抵擋不住便退回宅院堅守,以待朱挺之在外帶來援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