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章 夜戰(二)(第2/2頁)

“罷了,人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葛六血一上頭,猛地一下跳上壁壘,也不停頓,用大盾護住身體沿著壁壘的台階滾了下來,守軍大半還在給弩機上弦,只有七八張角弓來的及放箭,忙碌間不是射了個空就是被葛六的盾牌擋開了。那葛六剛腳剛沾地,便看到一杆長槊當頭刺來,力道強勁之極,幾欲將自己頂死在墻上。葛六躲閃不及,只得身子微微一錯,便感到肋下一涼,也顧不得查看受了什麽傷,左手的盾牌隨手丟棄,拼死將那長槊夾在肋下,對手趕緊回奪,葛六就勢借力近了身,右手一刀便砍在脖子上,使勁平生力氣一拖,便覺得一股滾熱的液體噴了自己一臉,定睛一看,那持槊敵兵腦袋只有幾根筋還連著,整個脖子幾乎被他給割斷了,看服色倒是個隊正之類的軍官。

壁壘內部的守兵剛剛放箭射殺了自己袍澤,軍心正有點不穩,壁壘對面突然滾下來一人,一下子便殺了隊正,看他臉上滿是鮮血,在拂曉的昏暗光線看來,跟平日傳說的修羅地獄裏的惡鬼一般,饒是他們都是身經百戰的老兵,此時心裏也掠過一絲寒意,不約而同退了半步。

葛六將臉上的鮮血一抹,看到周邊全是敵兵,他此時早就置生死於度外,一腳將那屍體向旁邊一人踢去,接著便向那人揮刀砍去,那鎮海兵本能的躲開屍體,卻被後面葛六一刀砍個正著,那一刀自肩膀砍下來,幾乎將整個胳膊卸了下來,那人一聲慘叫,立刻痛昏了過去。

這一聲慘叫,仿佛一個信號,大群的莫邪都士卒蜂蛹而上,湧上壁壘,接著就跳下來,向守軍殺去,守軍一陣亂箭,射倒了六七人,可全然擋不住這個勢頭。壁壘後面的空地立刻變成了血腥的屠場,人們在這裏互相砍殺、扭打,甚至撕咬,每一刻都有人死去,好像在這個壁壘後面藏著一個什麽怪物,在不停的吞噬者生命,戰鬥要持續到一方或者雙方鮮血都流盡才會結束。

陳五站在壁壘下面,也不躲避不時從墻頭越過落在他身邊的流矢,不住的催促著手下士卒挖掘壁壘,好打開另外打開一條通道讓外面的大隊士卒沖進去。壁壘內部的戰鬥已經僵持起來了,裏面能夠攤開的戰場就那麽大,再往裏面也不過是擠成一團,後面的援兵怎麽也到不了前面去,更何況就算能添兵也不過是一點一點的,不過是兵家最忌諱的“添油戰術”,若是一個不小心,被對手反推過來,只怕在墻下擠成一團,那就糟糕了。眼看時間一點點流逝,鎮海兵的援兵隨時都有可能到來,陳五都恨不得搶過鋤頭親自動手起來,難道這次進攻就要這般半途而廢了嗎?

正當陳五在那邊急得火燒眉頭的時候,突然聽到裏面一陣“敗了、敗了。”的喊叫聲。如同三九天裏一桶冰水頭頂上澆下來,陳五頓時呆住了,他是打了十幾年仗的老行伍,壁壘內部喊聲裏那股敗軍的狼狽感覺決計是錯不了的,可這壁壘尚未打通,裏面的空間有限,就算把援兵派進去,在亂了秩序的敗兵沖擊下,也不過徒增死傷罷了。可惜先前沖進去的那一都精兵呀,都是自己一個個挑選出來的好漢子,一想起在淮上、宣州將他們打熬成軍的辛苦,陳五的心就跟刀割一般的疼,至於兵敗後自己的得失倒早拋到一邊去了。

正當陳五仿徨無計的時候,一名親兵從壁壘上連滾帶爬的跑下來,口中不住地喊著:“陳校尉,守兵跨了,那壁壘還要挖嗎?”

“什麽?守兵跨了?”陳五半信半疑地看著那親兵,突然而來的驚喜讓他幾乎不敢相信,可方才看守兵氣勢還旺的很,又怎麽會一下子跨了呢,他上前一步,一把揪住那親兵胸前衣襟:“兔崽子你看清楚了,那幫鎮海賊怎麽突然垮下來呢?”

那親兵給陳五突然的舉動嚇了一跳:“自然是鎮海兵垮了,方才守兵後面突然亂起,有隊兵打著莫邪右都的旗號猛沖過來,前後夾擊之下,敵兵一下子就垮下來了,除了少數幾個頑抗的,其余的都丟下兵器跪地求活了。”

“後面?敵軍營地幾面除了壁壘就是大溪水岸,莫非是從大溪上來的?”陳五腦海裏好像想到了什麽,丟下那親兵,三步並作兩步跑上了壁壘,臨走時拋下了一句:“讓那幫挖墻的停手了,把挖好的填回去。”

“遵令。”那親兵滿臉郁悶,躬身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