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8章 仇恨(第2/2頁)

“有何不可。”陸翔語氣越發嚴肅起來:“昔日那宇文泰兵不滿萬,關中殘破,滿地塢堡,土豪遍地,高歡手下光六鎮鮮卑就不下十萬,關東戶口更是遠勝關中隴上,北魏精華之地,悉在東魏手中,可不過數十年後,並吞天下的卻是關隴豪族,昔日繁盛的鄴城現在早就成了麋鹿尋食之處了。呂方那廝服不衣錦,食不二味,禮賢下士,用兵仿佛孫吳,安仁義則不然,仆役美婢滿園,妾食肉,馬有余粱,而城中吏民面有饑色,王佛兒這樣的人又怎會對其死心塌地。”

“既然如此,那王佛兒是絕對不會反叛呂方了,那我選上數名死士,隨你前往丹陽,將其殺了也好,也算剪除呂方羽翼。”

“那倒不必了,這王佛兒已經有了準備,其人勇武過人,未必殺得了他,再說其人一直在呂方手下不過是個親兵隊長,不過是典韋一類的人物,殺了也無甚意義,不如這般,借他人之力殺了王佛兒,也好讓其君臣相疑,自取滅亡。”

陸翔湊到那蘇掌書耳邊,低聲細細說道,那蘇掌書臉色頗為奇怪,好似不敢相信陸翔口中所說的話一般,過了好一會兒,陸翔說完計謀,蘇掌書嘆道:“若非是親耳從你口中聽到,我怎麽也想不到你竟會生出這等陰毒的計謀,當真是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呀。”

“日暮而途窮,故倒行逆施,陸某只求大仇能報,便是墮入無間地獄,也是心甘情願。”陸翔所說本為春秋時伍子胥與摯友申包胥所言,當時伍子胥父兄為楚平王所冤殺,自己出奔準備投靠敵國,引異族攻打母國以報父兄被殺之仇,申包胥責問其時,伍子胥便是如此回答,兩者形勢環境相似,蘇掌書聽了也只有喟然感嘆的份。

潤州丹陽縣,王佛兒除了擔任莫邪都副指揮使,丹陽鎮將之外,還有知屯田使的使職,眼下莫邪左都士卒除了兩三百精兵還集中在劉繇城中外,其余都分散在各自的田產,收割糧食,曬幹,脫殼,入倉,依照呂方設定的律令,府兵如無折沖府發出的文書,便是指揮使也無權調動百人以上的軍隊,也就是說,這個副指揮使如無陳允支持,便沒什麽權力。加上丹陽四境賊寇早就被呂方收拾的幹幹凈凈,其實莫邪都副指揮使和丹陽鎮將這兩個職務倒是沒什麽實務要處理,只有知屯田使的官職,先前叛亂作亂的各族家小除了部分作為礦奴外,其余便被打成了屯田客,他們的收成要按照七三的比例和官府分成,農閑時還要砍樹燒炭,修建水利,十分辛苦。每年呂方的軍糧有部分都要來自這裏,這麽高的征收比例,還有那麽多的強迫勞役,反抗和逃亡現象十分普遍,若無人去監督催逼,糧食肯定是征收不上來的,王佛兒自從從潤州回來後,便帶了二三十名親兵,跑到新開墾的幾處屯田莊去,監督秋糧的征收。

而在丹陽,有一個幾乎是和縣府平行的影子政府,那便是呂方所創立的折沖府。而在呂方不在丹陽的時候,這個機構的頭腦便是擔任都知折沖府中郎將的陳允了。他負責著留在丹陽的軍籍之中的三千名士卒的訓練,管理,組織,在他們出征時,還要盡量監督鄉黨鄰居幫助他們家中的妻小耕作家中的田畝,簡單地說,他還擔任了現代中國人武部的部分職能,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陳允所擁有的權力甚至超過了官職遠遠大過他的王佛兒。眼下這個男人端坐在幾案前面,三四條漢子跪伏在前面的地上,他們都是昔日呂方軍中淘汰出的老弱,現為各鄉的三老雖然已是晚秋,可他們額頭上卻滿是汗水,仿佛在夏天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