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9章 清口(五)(第2/2頁)

宣武軍大營的第一陣箭矢幾乎沒有浪費一支,由於沙陀騎兵有意識的把敵軍往中間驅趕,潰卒的隊形十分密集。而且先前為了跑的快些,他們幾乎全部都丟棄了身上的甲胄,弓矢照成的傷亡更是十分慘重,許多人被直接射穿了頭部和胸口,直接失去,可是更不幸的那些人被射穿了四肢,跌倒在地上,被人踐踏,要被痛苦折磨很久才會失去知覺死去。後面的潰卒並不清楚前面發生了什麽,只聽到前面一陣陣的慘叫,可還是被更後面的人推擠著向前面擠去,接著被弓矢射倒。很快在大營門前的空地上便躺滿了宣武軍士卒的屍體,垂死者的哀號聲交織在弓矢飛行的嗖嗖聲中,讓人不寒而栗。

“啪。”突然一名大營內的弓弩手將手中的弓弩扔在地上,頭也不回的向後面跑去。一旁督戰的宣武軍校尉拔出腰刀,反手便將那人砍倒在地,梟下首級喝道:“龐使君有令,若有怯弱不前,違抗軍令者,一律斬首。”

守營的弓弩手頓時爆發了起來,一條雄壯漢子喝道:“我們這些當兵的就算命再不值錢,也不能讓你們這般糟蹋,在這寒冬臘月到千裏之外的淮南打仗也就罷了,還要射殺自家兄弟,你們汴兵要把我們青徐漢子全殺盡了嗎?”原來朱溫與、時溥、朱家兄弟鏖戰近十年,汴軍所到之處,皆為廢墟,所結下的仇恨非淺,龐師古布營時,將親信的宣武兵大半在地勢較高的大營,而南北兩營大半都是歸降的其他將士,眼下營外屍橫遍野的大半都是徐鄆二州將士。

那校尉眼看竟有人與他抗聲,知道如果不能馬上將其彈壓下去,一旦發作起來,自己只怕便是屍骨無存的下場,也不多話,上前便拔刀就砍,那漢子側身一讓,近了身,手中彎弓猛地往對手頭上一繞,竟已經用弓弦勒出了那校尉的脖子,猛的一用力,鋒利的弓弦便已經割斷了對方的咽喉,一股血頓時噴了出來,濺了旁人一身。那漢子將手中彎弓扔在地上,揀起那校尉的佩刀,轉身一刀斬開營門,喝道:“反正都是個死,不如反戈一擊,跟了那朱瑾,說不定還是個活路,反了吧。”一旁眾人大半都是青徐間人氏,頓時轟然而應。

這邊沙陀鐵騎雖然沒有直接沖擊大營,但是一面驅趕潰兵沖營,一面分而遊騎騷擾,大隊騎兵都在宣武軍舊營中休息待機。而宣武軍大營靠近淮河邊那一側,因為地勢狹窄,又靠近河邊,不利於騎兵馳騁,是以都是騎兵的朱瑾部並沒有領兵攻擊,自然防守一方的宣武軍也只留了些老弱防守,只見三面殺聲震天,剩下的一面卻是安靜的很,氣氛倒是詭異得很。

趙之伍在黃巢時便已經在朱溫麾下廝殺了,可惜本人智勇皆無,又被人斬卻了右手兩根手指,無法開弓射箭,廝殺了快十幾年了,還是個隊正,麾下不過百人。他們營的校尉知道他的底細,看在他老資格的份上,便讓他領了四五百老弱殘兵去把守靠河岸邊的那段壁壘,他也是個老兵油子了,便尋了快幹燥的地方,靠著休息了起來,說來也是奇怪,這等緊張的氣氛下,許多新兵莫說睡覺,便是坐在地上也是坐立不安的,可那趙之伍竟能呼嚕打得震天響,讓人不得不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