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 諫言(第2/2頁)

聽到顧全武這般說,錢傳褄不由得心中一痛,急道:“顧公,可記得那日你拜別父王之時,所言之事。如今強敵未滅,仇敵尚未授首,你又如何能棄我而去呢。”

顧全武嘆道:“顧某雖然駑鈍,卻哪裏忘得了昔日在越王面前的話,只是如今時運已去,便是孫吳復生,也只能徒呼奈何,我區區一個顧和尚又算得了什麽。”說到這裏,顧全武不由得深深嘆了口氣,其間滿是絕望之意。

看到眼前這般表現,錢傳褄才明白了,原來顧全武為何這般說,原來是數日前傳來消息,呂方已經連取浙東數州,還替許再思上表,請求任命其為越州刺史。顧全武已經覺得報仇無望,才心喪欲死的。正想開口勸上幾句,卻聽到顧全武繼續說了下去:“這幾日來,我躺在床上,越是想,越是覺得呂方這人當真是匪夷所思。顧某當年遇到越王,便覺得是英明果決,神武天縱,有人主之姿,於是傾心投慕。可越王雖然高才,連破劉漢宏,董昌諸人,割據兩浙,可也是劉、董二人行事荒謬,自取滅亡的結果。可呂方此人自崛起以來,非有高門大戶為其後援,楊行密亦對其提放打壓,就領千余降兵至丹陽後,東征西討,三日下杭州,驅使武勇都那等虎狼之卒進去浙東,無論何等強敵,他便能輕易的一舉消滅,不過半年工夫,便將越王苦心經營了十余年的地盤盡數拿下去了。便好似上天特意生下一個人來收拾越王一般,我顧全武是何等人,又如何能與上天為敵。”

顧全武一口氣說了這麽多話,精神漸漸有些不支了,錢傳褄正要勸他先歇息一會。顧全武卻強自說了下去:“如今田、安二人聚兵甲,治艨艟,而身邊並無強敵,其居心不問可知。若他們一旦起事,大江以南便不復為吳王所有。我顧某受越王大恩,由一介小卒升職方面之任,便是粉身也難報。公子,如今你是越王留下的最後一點骨血,萬萬不可虛擲與此,你聽我一句話,若田、安二人起事,你便領兵放棄蘇州,前往常州,切不可與呂方相較。”

錢傳褄聞言,連連搖頭道:“蘇州乃是父王留下的最後一點基業,我又豈能不戰而逃,更何況若呂賊與田、安二賊相連,便是嶽父大人傾力助我,也難奈何他們了,那我一家大仇,何時又能報的了,這般我便是能逃得生路,百年之後在地下又有何顏面見得錢家列祖列宗?”

聽到錢傳褄的反駁,顧全武不由得急了,握著錢傳褄的一雙如同雞爪一般的瘦手也不知哪來的力氣,抓得錢傳褄生疼,嘶聲道:“你聽我說,死者不可復生,亡者不可復存。如今越王已死,呂方得浙東之地後,兵力十倍與你,你若想報仇,只能借淮南之力。如今你是吳王愛婿,楊行密年歲已老,可諸子黯弱,外戚又無強助,而屬下諸將皆桀驁不馴之輩,只要你傾心接納其子楊渥,其即位之後,並無什麽可以信重之人,而你是他的妹夫,定然要重用你,那時你居上遊之位,擁江淮之眾,才是報仇的時機。至於田、安二人,呂方必然不會其聯合作亂,其新得浙東諸州,手下多是降兵,又有許再思、趙引弓等虎狼之輩,定然是趁吳王無東顧之機,消滅周邊的弱小之敵,你若是留在蘇州,必然為其所害,所以要先退往常州,才是正理。”

“侄兒謹遵顧公教誨。”錢傳褄也聽出了顧全武的用意,又見他這般模樣,趕緊連聲稱是,顧全武見錢傳褄不再堅持,才放下新來,松開了雙手,可他本就年近五旬,又是重病之中,方才這般激動,早就透支了精力,只覺得眼前一陣發黑,便昏倒了過去。一旁的錢傳褄見狀大驚,伸手在顧全武鼻下一探,只覺得氣息便如同遊絲一般,若有若無,趕緊沖出屋外,大聲喊道:“大夫、快叫大夫來!顧公昏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