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3章 東塘(一)(第2/2頁)

那呂七見夥長聲音低了下來,心知這次已經躲過了,笑道:“夥長說笑了,某家這等刀口舔血的營生,說不定哪天便掉了腦袋,便是有了孩子也是便宜了其他人,還是喝口酒好,口口都到自己肚子裏,再說這大江之上,都是自家兵馬,有什麽好緊張的。”

那夥長劈手將那竹筒塞回呂七手中,喝道:“那你就去喝死吧,我可告訴你,這幾日上頭有說了,對面的形勢可不太對,要多提點神,若是出了事情,你我可擔不起幹系。”說罷便掉頭下得樓去了。

呂七拿著竹筒,待夥長走遠了,笑道:“對面的可是潤州安使君的兵馬,現在錢繆又讓呂使君給滅了,哪裏還有什麽事情,傳聞他們謀反的事情都傳了那麽久了,可憐半點行跡也沒有,當真是自家嚇自家。”說罷拿起竹筒,待要再喝上一口,卻想起方才夥長說的話,嘆了口氣,還是將那竹筒塞好口,又放回懷中了。

又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呂七看到遠處又劃來一條小船,行的頗慢,正是尋常江南漁船的模樣,離得還有七八丈遠,便橫了過來,船頭上出來一名女子,對哨位上的呂七喊道:“這位大哥,可要鮮魚嗎?”

這時,哨樓下的兩名當值軍士也被驚動了,紛紛走了出來,喝道:“不要不要,這裏是軍機要地,你當是尋常地方嗎,再在這裏胡鬧,小心軍爺把你們射成刺猬。”

那女子卻不離開,道:“小女子有一事相求,若是大哥幫忙,這鮮魚便不要錢了,送與各位大哥了。”那女子說到這裏,從底艙提起一尾鮮魚來,只見微弱的月光下,那鮮魚被拿住腮部,不住掙紮,鮮活之極。

那兩人正要喝罵,卻被從哨樓上下來的呂七給攔住了,他被那女子的鮮魚給惹起了饞蟲,他從軍快二十年了,卻連個夥長也不是,大半都是敗在肚裏的那條饞蟲上了。呂七來到岸邊,喝道:“你且過來說個明白,這麽遠,聽不清楚。”

那女子聽了,對艙內做了兩個手勢,不一會兒,小船便劃了過來,船兒離碼頭上有六七尺,那女子便一躍而過,身手倒是輕捷的很。原來那女子本與廣陵城中的一家酒肆有了協議,每日要送十余尾鮮魚到他那裏去,可是今日恰好碰到魚群,多打了半個時辰,眼看便要趕不及了,便央求呂七行個方便,讓他們從東塘抄個近路,趕去城中。

那兩人都是新兵,當兵的日子只怕加起來也不及呂七一般,夥長又不在,便以呂七馬首是瞻,呂七跳上小船,只見艙中除了兩筐鮮魚,便是一些打漁用的什物,兩個船夫也是粗手大腳,皮膚黝黑,臉上還有水銹,顯然是終日裏在水上討生活的。他眼見那筐中的魚活蹦亂跳,肚裏的饞蟲不住跳,轉過身來對那女子道:“你這廝好生糊塗,我們這有三個人,你拿一尾魚來,又怎麽夠分。”

那女子聽了,趕緊連聲賠了不是,去那筐中取魚,呂七站在一旁,正得意間,卻看到那女子俯身時,露出手肘上白皙的肌膚,不由得心起疑念,像水上討生活的漁民,就算是女子,也得日曬風吹,皮膚黝黑粗糙,與男子無異,哪裏可能有這麽白皙的肌膚,反手便向那女子的肩膀抓去,口中喝道:“且慢,你到底是什麽人。”

呂七眼看便要抓住對方的肩膀,卻只覺得眼前一花,便抓了個空,定睛一看,卻看到那女子已經退到船尾,笑道:“這位軍爺好沒耐性,妾身為汝取魚,卻這般亂動。”

此時呂七心中已經篤定,眼前這人定然並非打漁女子,反手已經將腰間佩刀拔了出來,喝道:“你好大膽子,連水師重地也敢來打主意,莫非不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