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0章 狡兔(第2/2頁)

“不過是為了自己的性命罷了,李某先前得罪呂觀察和田公之處頗多,一旦你舉兵起事,只怕在下性命難保。”李彥徽也不隱瞞,直接將自己的心思吐露出來了。

“哦?”呂方的臉上露出了感興趣的表情,站起身來,繞著李彥徽走了兩圈,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一會兒對方,突然問道:“可若是呂某起兵相應吳王,田、安二人亡後,誰知道呂某會不會是下一個倒黴蛋呢?田、安二人都是吳王重臣,立有大功,可還是為其猜忌,最後落到這般下場,呂某又如何才能自安呢?”

李彥徽顯然早已有了準備,不假思索的答道:“在下自當修書與吳王,為呂觀察說辭,予呂公節鉞,並將蘇州置於治下。使君縱然起兵與田安二人一同起事,所得也不過蘇州罷了,如今卻能不損士卒而得一大州,豈不美哉!”

呂方坐了下來,眉頭緊皺,臉上時喜時憂,現在正在仔細考慮,分析利害。他如今雖然已經占領了浙東大部分領土,可是他的官職不過是湖杭觀察使,所轄不過是湖、杭二州罷了,無法通過合法的渠道控制浙東州郡,當地的豪強也對其並不心服,不得不讓陳五統領重兵在衢州壓制,這也是他一直猶疑著不願出兵的原因。雖然現在唐王朝早已失去了地方上的控制力,可每一個藩鎮易主之後,新主人最緊要的事情便是上書朝廷,請求對即成事實的追認,不給四周敵人攻擊自己的口實,除非呂方幹脆自立為王,宣布獨立,這一步是躲不開的。而作為呂方的頂頭上司,有節鉞授予權的楊行密是絕不會主動承認他對兩浙地盤的實際控制的,而如今便是這樣一個好機會,至於蘇州這樣一個大州,對於改善呂方在杭州的戰略形勢的意義更是不言而喻的。

過了半晌功夫,呂方站起身來,拱手道:“古人雲一言興邦者,今日得見矣,只是呂某還有一事不明,還請李郎君為我釋疑。”呂方此時不再以官職稱呼李彥徽,無形之中兩人的關系已經拉近了不少。

李彥徽拱手還了一禮,笑道:“不敢,呂公且請直言。”

呂方揮手摒退了眾人,低聲道:“若說為了保全性命,前面那些便已經足夠了,為何又要寫信與吳王,無故而得大惠,呂某如何生受的了。”

李彥徽也不推諉,答道:“無他,狡兔三窟之計罷了,李某生於亂世,又無拳無勇,若想保全首級,只能給自己多留條後路。吳王已年近五十,須發皆白,其子徒有勇力,非人主之姿。呂公士馬強盛,深諳權謀機變,非久居人下之徒,他日若廣陵有變,還請伸以援手。”說到這裏,李彥徽斂衽深深施了一禮。

高奉天、陳允、王佛兒、陳璋四人在屋外正等得有點心煩,卻聽到屋內傳出一陣爽朗的笑聲,接著便看到呂方與李彥徽二人把臂出來,呂方一直將李彥徽送到院門方才止步,拱手笑道:“便煩勞李相公了,待到事成之後,兩浙之珍,吾與彥徽兄共享之。”

蘇州刺史府,顧全武躺在榻上,臉上已經枯瘦之極,眼眶深奧,顴骨高聳,遠遠看去,便如同一舉骷髏一般,如非胸口不時起伏一下,還以為在這榻上躺著的不是一個活人,而不過是一具枯屍。

這時屋外傳來一陣腳步聲,離得近了卻放輕了,卻是錢傳褄,只見其身披甲胄,臉上滿是風塵之色,原來這些日子以來,田、安二人起事,他在蘇州小心戒備,既要防備北邊的安仁義,又要小心南邊的呂方,實在是累的夠嗆。

錢傳褄解下頭盔,由門縫往裏面看了兩眼,室內光線暗淡,看不清楚,他便轉過身來,低聲詢問在門口侍候的婢女顧全武的病情,那婢女答復說顧全武時睡時醒,只是昨日裏吃了點粥水,今天一天都沒有進食,倒是把錢傳褄弄得急了,不由得提高聲音訓斥其那婢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