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阿諛(第2/2頁)

徐溫見狀,也不知該如何安慰,正尷尬間,一旁卻傳來一個深沉悅耳的聲音:“李公說的哪裏話,自古勝敗皆兵家常事,若是打了敗仗便不活了,只怕吳王帳下就沒有幾個活人了。”

李遇聽得這話說的討巧,的確楊行密當年和孫儒爭奪淮南時,十戰倒有七八次輸了,田覠、台蒙、安仁義、劉威等楊行密麾下威名赫赫的大將,都在孫儒手下吃過苦頭,最後若不是孫儒倒行逆施,樹敵太多,所到之處以屠戮為先,不深據根本,結果才在宣州一敗塗地,如今這淮南姓孫還是姓楊還說不定。這些事情李遇作為楊行密的老部下倒是心知肚明,聽了這番話,心裏頓時好受了許多,擡頭看說話那人,卻是方才那個滿臉傷疤的青衣文士,說來奇怪,此時他看這青衣文士倒是順眼了許多,雖然還是醜陋,倒不像方才那般駭人了。便對那文士拱了拱手,算是見過了禮,問道:“徐將軍,這位乃是何人呀?”

“這位乃是末將幕友,此次出兵便為記室參軍,姓嚴名可求。”徐溫趕緊替李遇介紹手下,自從他聽嚴可求之計,平定了朱延壽之亂,後來又在楊行密進軍徐州時,以小舟運糧,避過了枯水期運河不能行大舟之患後,他越發覺得自己這個來歷不明的先生本事非凡,幾次旁敲側擊全都被對方不露痕跡地避過了,他也就不再打聽,畢竟這亂世之間誰又沒有一點秘密,後來又認了嚴可求帶的那個孩子為義子,兩人的關系無形之中又近了一層,此次出兵,便帶了此人一同出行。

嚴可求趕緊上前斂衽拜了一拜,道:“田、安二賊本為淮南宿將,麾下皆是百戰之余,又突發與肺腑之間,莫說李刺史,以吳王之神勇,亦有東港之敗,升州堅城深池,一日間變為田賊所破,兵敗者豈止李公一人,何況李公雖然兵敗,亦殺傷潤州賊軍近半,領余眾堅守常州城多日,若非如此,淮南在大江以南幾無寸土,田安二賊也不可復制,豈有今日的局面?說來此番平叛,李公不但無罪,只怕還有功呀!”

嚴可求這一席話說下來,讓一旁的徐溫聽得目瞪口呆,直接面對這些糖衣炮彈的李遇更是不由的暗自點頭,倒好似堅守這常州城的當真是自己,是有大功於淮南一般,到後來也只有軟綿綿的謙遜了幾句,先前臉上的那番陰雲早不知道飛到哪裏去了,進城之時幹脆挽了徐溫並行而進,往日關系平常的兩人此時倒好似蜜裏調了油一般親熱,倒把徐溫弄得好不尷尬。

晉陵城,刺史府。由於在先前的圍城戰中,城中大部分建築物都被拆毀變作了礌石滾木砸在圍城敵軍的腦袋上,李遇索性在自己府中騰出了一進院子讓徐溫、嚴可求二人歇息,徐溫以軍情緊急為名,拒絕了李遇的宴請,兩人來到屋中,徐溫見屋中無人,便笑道:“嚴先生今日為何如此奉承李遇那廝?他被安仁義打得屁滾尿流,被堵在城中,你這番話說下來,倒好似我等是承了他的情一般。”

嚴可求笑了笑,臉上的傷疤抽動了幾下,饒是徐溫已經看慣了,心中還是不由得生出一股寒意,只聽到嚴可求沉聲道:“將軍這還是第一次獨自領大軍出外吧?”

“不錯。”徐溫聽了,臉色不由得一紅,他在淮南軍中資格很老,可是由於自身能力的原因,到現在才第一次獨自領大兵在外。

“俗話說,樹大招風,將軍昔日不過王府中一個虞侯罷了,可這兩年來執掌淮南節度親兵,參與機要,今日又領兵出外,信重之極,知道的說是將軍積功至此,不知道的只怕會說將軍不過一介幸臣罷了,定然謗言甚多,俗話說‘積毀銷骨’,在下今日這番話乃是為了結好李遇,為將軍在外間多一臂助呀!”原來徐溫這些年來所立的功勛,要麽是獻計,要麽是後勤,卻並無野戰攻城之功,在淮南武人氣氛極重的環境中,許多人對他的升遷並不服氣,嚴可求這番話便是對此所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