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父子(第2/2頁)

聽到這裏,楊渥不禁糊塗了起來,既然自己猜的沒錯,為何父親還說自己糊塗,他本是個草包脾氣,只是在父親積威之下壓住了,正要開口,卻聽到楊行密解釋道:“父子之情本是人之天性,若是你落在安仁義手上,我也要顧忌三分。更不要說王啟年在危急之時,領孤軍過江,保住常州,否則形勢不堪設想,後來又死戰斷後,救得傳褄孩兒的性命,否則你妹妹豈不要做了寡婦?像這等忠臣良將,又豈能舍棄?如今安仁義在那潤州城中,授首是早晚的事情,若是換將攻城,傷了啟年的性命,王茂章豈不懷恨在心,其余將佐也會寒心。你將來是要繼承這大位的,為上位者不可不用法術,但又不可純用法術,否則定然是身死族滅的下場,切忌切忌!”說到最後,楊行密臉上已是神色峻刻,不復方才的輕松模樣。

“那應該如何處置呢?總不能這般耗下去吧,呂方那廝已經據有兩浙之地,他和安、田二賊一直勾搭不斷,聽說偷襲東港的那些火器也是他贈與安賊的,這次可不能繞過了他。”

楊行密冷笑了一聲:“我已經派人前往潤州,帶話與安仁義:只要他棄兵投降,保城中百姓和王啟年無恙,我不但保他和家人部屬性命無礙,而且還保他做淮南節度副使,只是不可以再領兵而已。”

楊渥聽完楊行密的話,稍一思索便回過味來,楊行密這一招實在是漂亮得很,王茂章看到楊行密為了他兒子的性命,居然願意饒過安仁義這個叛將和家人性命,自然會感激在心,其余將領看到了,也會覺得楊行密體諒下情,只是安仁義起兵作亂,不但保住了性命,還能做淮南節度副使的高官,這也太說不過去了吧。楊渥想到這裏,想要開口反駁,可面前的確是老父,一時間也開不得口。

楊行密看到楊渥的臉色,便已經明了兒子的心意,冷笑道:“我自然是不會違背誓言,傷他安仁義一家人的性命,只是我已經時日不多,將來坐著淮南節度使位子的卻未曾發下什麽誓言,那時他安仁義在廣陵當一個光杆節度副使,還不是砧板上的肉,想怎麽切就怎麽切。”

楊渥這才明白了老父的主意,不由得又是欽佩又是慚愧,欽佩的是楊行密略施小計,便將這個死結處理的幹凈利落,哪一邊都沒話說;慚愧的是自己自負英雄,此時卻沒有一點能幫得上父親的,口中呐呐地說了兩句,卻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句子來。

楊渥正是百感交集,卻覺得肩膀上被輕輕拍了兩下,擡頭一看,卻是老父,目光中滿是溫柔和期待,正想開口,卻被楊行密截斷道:“渥兒,我這個位子可不是好坐的,雖然不見刀光劍影,可兇險之處,實在不下於陣前廝殺呀!”

楊渥深有體會地點了點頭,遲疑地問道:“那若是安仁義不接受呢?還有呂方那廝便丟在一邊不管他?如果呂方那廝出兵接應呢?”

聽到楊渥連珠炮般地說了一大堆問題,楊行密笑了一笑,臉上滿是傲然之色:“安仁義身在孤城之中,已經是死地,部屬之所以死戰不降,不過是困獸猶鬥罷了,若是看到我連安仁義都能饒恕,其部屬哪裏還有死戰之心,這潤州城便是不攻自破了。那呂方本是個只知利害,不識恩義的小人,以前在淮南軍中孤立無援,便投入安仁義麾下,求得庇護,如今又豈會為他人火中取栗,我料他守著他那塊地盤,靜觀其變,萬一他不識好歹,領兵來犯,某自當親領大軍渡江,為子孫掃除此賊。”

“那若是呂方不出,便拿他沒奈何了?”

“怎會如此,只是事有輕重緩急罷了,我讓台蒙為宣州防禦使,王茂章為潤州防禦使,先積谷養士,宣潤二州為江南要地,扼浙西咽喉,以輕兵抄掠,見機行事,不過數年,自然彼疲我逸,待李神福破杜洪後,據上遊咽喉之地,那時便可專心南向,先取江西諸州,三面圍之,諒那呂方何等本領,如何能抵擋我江淮大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