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遠行(第2/2頁)

李儼聽到施樹德這般說,突然靈機一動,站起身來,躡步走到門旁看看外間無人,才回到桌旁,低聲道:“有個人,倒是真英雄,卻不知公公願意投否?”

施樹德見李儼突然行動如此鬼祟,不由得也提起了精神,笑道:“咱家一個閹人,家小子嗣皆無,又是這把年紀,還有什麽丟不下的不成?若是真英雄,便是將這把老骨頭與他當柴燒,又有何妨?”

李儼聽得這般說,便將呂方從淮上一介土豪,經過多年苦鬥,最後割據兩浙,成為一方豪雄的事跡說與施樹德聽,說完後,李儼淺笑道:“公公看這呂方諸般事跡,是否真英雄?”

“這呂方由一介淮上土豪,不過數年功夫便割據一方,屢卻強敵,自然是真英雄,你讓我去投他,倒也不錯,可我不過是個老太監,他要我又有什麽用處?”

李儼臉上露出胸有成竹的微笑,起身喚外間店家取來紙筆,便在酒桌上寫了書信,待墨幹了便折好書信遞給施樹德道:“公公只需將這書信交與鎮海軍高奉天高判官,自然有人替您引薦。”

施樹德是何等機靈的人,立刻便明白了這李儼只怕也是替呂方做事的人,他這樣身份的一個人留在廣陵,這呂方的居心可想而知,想到這裏,施樹德也不多問,將那書信納入懷中,拱手道:“多謝李宣諭,那咱家回去收拾一下,明日便去杭州了。”

李儼解下腰間的褡褳,遞到施樹德的手中,道:“窮家富路,這點便供公公路上花使。”

施樹德也不推辭,接過褡褳系在腰上,拱手道:“後會有期。”便向店外走去,李儼卻沒有尾隨出去,反而坐下喝酒吃肉,待過了好一會兒,才喊來店家會鈔,方才離去,此時施樹德早已走得沒影了。

李儼一路晃晃蕩蕩,回到自己的住處,和門口看守的老軍打了個招呼,才回到自己屋中,本來他剛到廣陵時,看守的還頗為緊密,可隨著時日長久,看守的人也漸漸松懈下來,反正他一個外地人,又身無錢財,能跑到哪裏去?今日他遇到施樹德,讓其前往兩浙,投奔呂方,也是頗有深意,畢竟自己已經是呂方勢力集團中的人,卻孤身一個,無有援手,而這個施樹德好歹也是曾在天子身邊做過事的,對於朝廷秘辛知之甚多,若是落到呂方這等人物手中,說不定便有一番用處,那施樹德若是在杭州站住了腳,自己也能多個奧援,也是意外之喜,想到這裏,李儼的臉上露出了自得的微笑。

施樹德回到住處,他也沒什麽行李需要收拾的,便將幾件隨身物品打了個包裹,便倒在草堆中早早睡去,準備次日一早,便買了幹糧,出城上路。

吳王府中,楊行密的寢臥之處,戒備森嚴,此時已是深夜,可紙窗還是透出燈光,一陣夜風吹過,隱約可以聽到女子哭泣的聲音。

臥室內,楊行密斜倚在金榻上,雙目緊閉,面色金紫,胸口微微的起伏著。榻旁坐著一名大夫正替他診脈,緊閉雙目,正努力感覺楊行密的脈象。大夫身旁的中年婦人,正是楊行密正妻史氏,臉色憂慮,一雙眼睛緊緊地盯著那大夫的臉色,仿佛自己丈夫的生死禍福便取決於大夫的臉色喜怒一般,史氏身後站著六七個年輕女子,都是楊行密的姬妾,個個都在低聲哭泣。

那大夫診脈良久,突然睜開雙眼,緩緩站起身來,史氏趕緊迎了上去,低聲問道:“先生,大王這病症如何?”

那大夫臉色沉重,低聲道:“在下到外間開方,夫人在那邊再問可否?”

史氏心知只怕丈夫病勢沉重,大夫怕在這裏說讓病人聽到,反而不為美,趕緊點頭,正當此時,卻聽到身後有人說道:“在這裏說便是,何必到外間說,生死有命,便是陽壽已盡,楊某也不會責怪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