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途中(第2/2頁)

待到李銳將詳情一股腦兒說完,施樹德不由得沉吟了起來,正如李銳方才所言,自己和他來投,對於鎮海軍來說本來不過時間無關緊要的事情,若自己是呂方,李銳這等有經驗的軍官倒也罷了,像自己這等文不成,武不就的老太監,最多也就丟到府中當個書吏管理文書,權當養個閑人而已,自己對於這些也有心理準備,所以前些日子被關在驛館裏也是平心靜氣。可偏生他們兩人來的時間頗為湊巧,恰巧夾在兩派當中,說錯了話站錯了隊自然是死路一條,可就算說對了戰對了隊也未必前景光明,輸了的那邊自然是懷恨在心,贏了的這邊也只會把他當作已經沒有利用價值的渣滓踢到一邊去,只怕下場也未必比站錯了隊強到哪裏去,在皇宮裏呆了二十余年的施樹德像這種情況實在是見得太多了。

想到這裏,施樹德看了看前面的車夫,壓低了嗓音問道:“李兄弟,你在杭州時可有曾表態?”

“怎麽可能!”李銳的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一般:“某家又不是傻子,若是說錯了話,那下場可是慘得很,你放心,我只是將廣陵的情況照實說了一遍,其他的連一句實在話也沒說。”

施樹德臉上露出一絲笑容,道:“那就好,那就好。那李兄弟這裏可否給我一句實在話,依你的心意,是該與淮南交兵嗎?”

李銳稍一猶疑,笑道:“你我是一根線上的螞蚱,還有什麽虛的,若是按我的意思,就應該乘著這個機會跟淮南打一仗,否則,你我這些江北逃人只會被扔到角落裏當個微末小吏,哪天才有出頭的機會?”

施樹德點了點頭,李銳的話也有他的道理,如果繼續和淮南保持和平的狀態,此時鎮海軍內部逐項都已經上了正軌,李銳一個外來者,要想出頭實在是難上又難,唯有與淮南交兵,他才有用武之地,至於打贏打輸,後果如何,那就不是他去考慮的事情了。

隨著車輛在道路上的顛簸,車內靜了下來,李銳看到施樹德問了自己兩個問題後,便只是低頭思索,不再說話,也不再發問,畢竟從湖州到杭州路上時間還多得是,像這麽重要的事情,也絕不是一下子便能有結論的,便也不再開口,只是看著道路兩旁的風景。

兩人經過兩處驛站,換了船,沿水路前往杭州,施樹德突然問道:“李兄弟,你說你昔日與呂相公曾是舊識,可知他是個怎樣的人?”

李銳聽了一愣,沉吟了片刻方才答道:“嗯,我初次與他相遇乃是在淮上時,他指揮流民圍攻淮南的商隊,我在商隊中指揮一隊騎兵,他擊破商隊後,縱橫捭闔,反而暗中投靠吳王,作為內應攻破了濠州。當時的感覺就是此人機變無雙,而且極有膽略,什麽都能豁得出去。後來相交日久,才發現他平日裏是個極為小心謹慎的人,而且很能忍,當年董昌之亂時,他隨安公下江南,屢建戰功,可吳王卻對其明升暗降,委任到實際已經被錢繆控制的湖州當刺史,他便將大部分手中實力交與安公,自己領著千余心腹淮上募兵,去取湖州,一點一點的拿下這麽大的地盤。說實話,我到現在也不明白他到底是個怎麽樣的人。”

“能顯能隱,能細能巨,能短能長,春分登天,秋分潛淵,呼風喚雨,無所不能!”聽到李銳這般說,施樹德臉色凝重,口中喃喃低語,好似在思索什麽一般。一旁的李銳卻是滿頭霧水,弄不懂對方口中好似謁語一般的到底說的什麽,正要開口發問,施樹德突然道:“若是你舊主像呂相公一般能忍,只怕便不會落到那般下場了。”

“不錯!”聽到施樹德的話,李銳臉上露出一絲悲戚之色,點頭嘆道。

“李兄弟,呂相公這人心思高深莫測,切不可以尋常武將相視,我們若是貿然表態,只怕結局不妙,如今之計,只有到了杭州後見機行事,說不定還能有個好下場。你若是信得過我,到了杭州後便看我眼色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