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4章 潰敗(第2/2頁)

呂方點了點頭:“如果是他就麻煩了,牛知節恐怕對付不了他,陳掌書,你再讓陳璋帶三千兵,任命他為西南行營都統,節制饒、信諸州軍事,天明就出發!”

“是!”陳允應了一聲,卻沒有立即離開,看呂方有無其他的命令,過了半晌功夫,看到呂方還是一個人呆坐在胡床上,方才轉身離去。

信州,即今日之上饒,分別與衢州、饒州、建州、撫州交界,控制了兩浙、福建兩地前出江西的要津之地,而且在呂方控制了饒州之後,其西北、東面、東北三面都為呂方或者呂方的盟友所控制,唯有西南一面還有一條狹長的走廊與危全諷的撫州相連。也許是因為淮南過於強大的緣故,呂方並沒有對這個三面被自己包圍的小州郡表現出敵意,不但如此,其在饒州、衢州兩地部署的軍隊數量都很有限,對於這種明顯的善意,危仔倡也十分明了,對於從兩浙方面逃來的罪犯叛賊,他擒獲後也都立刻交還給鎮海軍,通商貿易更是往來十分頻繁,故而在鐘傳亡故後的這幾年裏,江西別處雖然兵荒馬亂,信州還能保持一個粗安的局面,這在唐末五代這個亂世裏,是十分罕見的。

可這個平靜的景象已經被打破了,整個信州城都被一種惶惶不安的恐怖氣氛所籠罩了,整個城市就好像一個巨大的蜂窩一般,驚恐的人們發出無意識的喊叫聲,收拾起那一點可憐的家什,攜妻帶子,向城門沖去,想要盡可能快的離開這裏,仿佛再晚一點就要大禍臨頭一般。

刺史府,堂前的空地上停放著數十輛大車,仆役和士兵們正不斷從府中搬運出各種各樣的箱子、籠包,裝到車上去,整個一副逃難的景象,兩旁的遊廊上,女人們在小聲哭泣著,用惶恐不安的眼睛看著眼前的一切,這些生長在金籠中的金絲雀,從來沒有預想到合家逃難的境遇也會落到自己身上。自從黃巢之亂以後,江西就沒有遇到過大的兵災,比起淮南打得赤地千裏,易子而食的慘象,後來江西土豪之間的爭奪戰,簡直就是小孩子的過家家了。這裏的許多女人都是通過長輩的談話來想象戰爭的悲慘。當這一切突然降臨在她們頭上的時候,許多人一下子根本接受不了。

堂上,十余名婢女仆役正忙著將大量的金銀器皿,珠寶華衣裝入箱中,包紮整齊,危仔倡一邊來回催促,一邊指揮親兵將打包好的箱子立刻搬下去裝車。一名華衣貴婦站在一旁,臉上又是焦急又是悲戚,突然他看到後堂搬出來一套金銀器皿,由於形狀不規則,且太大,不好裝箱,危仔倡幹脆命令手下將其打扁了裝箱,那婦人趕緊上前攔住,回頭抓住危仔倡的右手懇求道:“郎君,這可是宮中的珍物,豈可這般毀壞了,再說我們真的要這麽急嗎?危家上下近千口人,在信州三十余年積蓄,幾日功夫如何能盡數搬走呀,不如且緩緩吧!”

“娘子,再緩緩?等淮南賊來了就走不了了,再多的東西也都是他們的了!”危仔倡被妻子的話弄得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對站在一旁不知該如何是好的家奴命令道:“莫要離她,砸扁了裝箱就是,若有大件拿不走的,便留在府中,等走後讓百姓進來自取便是。”

那家奴得了主人的明確命令,立即將那大金盤放在地上,用鐵錘砸碎了,將碎塊一起塞入箱中,危夫人在一旁看了,心如刀割一般,禁不住將心裏話說了出來:“郎君,危家在這裏苦心經營了這麽多年,才有了這麽一點基業,咱們若是丟了基業,逃到兩浙去,還不是任人擺布?不如留下守城,到時候實在不行降了淮南軍就是,最多取些浮財去,田畝家宅還不是我們的,那才是我們家的根本呀!”

危仔倡聞言嘆了口氣,苦笑了一聲:“若是在象牙潭一戰前,我也會這般想,可經歷那一戰,我才知道這些年來我們兄弟根本就是在坐井觀天,就憑我們那點兵,淮南軍伸出一根手指也能捏死我們。那時候淮南軍可不會只是拿點錢走便作罷了,只怕他們要把我們這幾家作亂的悉數連根拔起,舉族遷徙到淮南去,那時候可就後悔莫及了。”

聽了丈夫這番話,危夫人頓時沒了主意,撲倒在地痛哭了起來:“怎麽會這樣,這該殺的老天呀,連讓人過點安生日子也不行了,這可叫人怎麽活呀!”危仔倡見狀,只得吩咐兩名婢女將妻子扶到後院休息,回頭繼續催促手下快些搬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