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6章 離散(一)(第2/2頁)

王府之中,嚴可求正端坐在案前,面前的幾案上堆滿了文書,十余名屬吏分坐兩旁,嚴可求一邊批閱幾案上的文書,一邊詢問具體管轄的屬吏,迅捷無倫,便好似同時生十余雙眼睛,十幾雙手一般,眼看著幾案上厚厚一疊的文書變薄,不過半個時辰功夫,本來幾案上如同小山一般的文書便被處理完畢。看到諸事處理完畢,嚴可求這才松了口氣,正起身松松筋骨,正好看到徐知誥站在堂下,一副已經等了有一會兒的模樣,趕緊起身笑道:“原來是小郎過來了,怎地站在堂下也不上來!”

徐知誥一邊上階,一邊笑道:“知誥以前看《三國志》裏說蜀漢楊議‘常規畫分部,籌度糧谷,不稽思慮,斯須便了。’本以為不過是虛妄之語,今日得見先生,才知曉知誥是井底之蛙,看輕了天下英雄。”

嚴可求看著徐知誥青春洋溢的臉龐,心中不由的滑過一股欣慰之情,笑著起身上前與徐知誥把臂而行,笑道:“這也沒什麽,不過是下僚之才罷了,據我所知,當年宣州田覠手下牙推駱知祥也能做到這般,那廝尤善治金谷,號稱‘物盡其用,連連用兵而民間不乏’。”

“當真?我還以為天下間有這般捷才的只有先生一人呢?”聽到嚴可求的話,徐知誥不由得咋舌嘆道:“只是這駱知祥現在在何處?某欲向義父引薦,這等大才豈可讓其屈身於草莽之中。”

聽到徐知誥的問題,嚴可求臉色一下子陰沉了起來,沉聲道:“此人現在已經投了鎮海軍,在呂方麾下執掌金谷財賦之事。”

徐知誥聞言默然,他自然知道為何嚴可求會這般,呂方便好似他們兩人心中的一個傷口,雖然表面上看過去已經收口結疤,但只要稍一觸動就會發現那只是表象,那痛楚幾乎已經能讓他們兩人的靈魂都顫抖起來。

良久之後,嚴可求突然問道:“你可是從家中那裏過來,主公傷勢如何了?”

原來米志誠之亂後,徐溫傷勢頗重,嚴可求便留在王府之中,代為處理軍政之事,順便監視被拘禁在王府中的楊隆演和史太夫人,而徐知誥便帶領親軍彈壓廣陵城和保護住在徐府養傷的徐溫。在嚴可求的雷霆手段下,雖然廣陵城中血流如河,人人對其切齒,但總算將這個局面又重新穩定下來了。

徐知誥聞言便是滿臉愁容,躬身答道:“稟告嚴掌書,義父還是那個老樣子,時昏時醒的,口中還說些昏話,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好。”原來徐溫當日中箭之後,不但失血頗多,而且米志誠的箭上還抹了烏頭毒,創口生了金瘡,雖然請了大夫小心診治,但病情還是時好時壞,人也是時昏時醒的,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完全清醒過來。

聽了徐知誥的回答,嚴可求不禁臉色又陰沉了起來,方才看到徐知誥才有一點的好心情一下子又沒了。雖然徐溫昏迷前,有表示將軍政之事交與嚴可求與徐知誥處置,但畢竟徐知誥只是義子,徐溫還有嫡親子徐知訓,此人偏生又是個草包脾氣,素來瞧不起徐知誥這個收養來的,若非在不久前的事變裏徐知誥的血腥手段將其有些嚇得呆了,只怕此人早就來搶權搶得不亦樂乎了。更不要說廣陵城外的淮南各州郡刺史還有南岸的鎮海軍,要面對這些問題,沒有一個神智清醒的徐溫是不可能的。

正當兩人在堂上滿腹愁緒的時候,堂下飛快的跑上一人來,卻是徐府的家仆,斂衽在二人面前拜了拜,氣喘籲籲的稟告道:“稟告嚴先生,小郎君,郎君醒過來了!”

“什麽?”二人對視了一眼,都不由得大喜,也顧不得眼前的事情了。嚴可求招來幾名部屬叮囑了兩句,便與徐知誥一同往徐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