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0章 楊劉(一)(第2/2頁)

岸上的河東將士見狀,無不以為這是上天護佑李存勖,定要滅粱的征兆,齊聲高呼萬歲,無不爭先湧入河水之中,列陣而行,向對岸的梁軍大營涉水而去。

對岸的梁軍得知對岸的敵軍動靜,也早就在河堤上列陣準備迎戰,他們本以為敵軍有舟船相助,卻沒想到河東軍竟然就這般直接涉水而行,不由得齊聲哄笑,不少人都以為敵軍統帥都已經瘋了,將這大河當作北方可以隨便涉水而過的小河。可隨著河東軍的士卒逐漸進入河心,河水淹沒的高度卻始終沒有超過大腿根部,梁軍士卒開始騷動起來。對於這些從軍錢沒有什麽知識的窮苦百姓來說,唯一能夠解釋眼前這種一場奇異景象的理由就是敵軍獲得了某種超自然力量的保佑,能夠浮水而行,再想起那些河東雜胡彪悍善戰的傳聞,梁軍陣腳開始松動起來。

梁軍主將謝彥章自然不會像普通士卒那般愚昧無知,他很快就弄明白了原因,連忙對身旁的親兵喝道:“傳令下去,並非是河東賊會妖術,不過是河水變淺了。沙陀賊所長不過是騎兵罷了,今天他們舍騎就步來戰,乃是自尋死路,我們居高臨下,定能大獲全勝。行伍中若有妄動著,一律處斬!”

在梁軍軍官們的彈壓和號令下,很快梁軍陣中便恢復了秩序,一隊隊弓箭手開始前進到河岸邊,拉滿了彎弓,隨著軍官們的號令聲,向河中的敵軍射出了一排排利箭。隨著羽箭的落下,河中的河東軍不但有人倒入水中,中箭受傷者即使沒有立刻死去,也會被河水淹死。但是軍卒們看到身為一軍之主的李存勖毫無畏懼的走在第一排,又鼓足了勇氣,咬緊牙關忍受著頭頂上紛紛落下的羽箭,向對岸趟水前進。

謝彥章看著河岸下不顧倒下的同伴,默默向河岸前進的河東軍士卒,心頭不由得升起一股寒意,對於和河東軍打了數十年交道的他來說,最讓他忌憚的倒並非敵軍的騎兵優勢倒也罷了,而是那股子滲入到骨髓裏的蠻勇,多少次梁軍對壘,河東軍已經打到山窮水盡的時候,卻能夠咬牙堅持到最後,而梁軍卻往往在占盡優勢的局面上因為一點挫折而潰敗千裏,痛失大好局面,夾城之戰是這樣,柏鄉之戰也是這樣,該不會今天還是這樣吧?

這時,一支劃過謝彥章耳旁的羽箭將他從回憶中驚醒了過來,他猛地搖了搖頭,將那些不祥的念頭趕出腦海之中,看到涉水渡河的敵軍已經離河岸不過二十步了,高聲下令道:“弓箭手退後,甲士上前,不可讓晉賊登上河堤,後退一步者斬!”

隨著謝彥章的號令,梁軍的弓箭手們向後退去,消失在梁軍甲士行列的間隙中。這些控鶴軍甲士的裝備十分精良,手持十二尺長的棗木長槊,身上的沉重鐵甲反射中讓人膽寒的冷光,比起他們來,猛撲上來的河東軍選鋒的甲兵就要差遠了,連規格形制都差異甚大,很多都是從梁軍手中奪過來的,但這些兇悍的勇士們,剛一離開河水,便喊叫著撲了上來。

兩軍的第一陣接觸充滿了混亂,即使是最老練的將領也難以立刻判斷出哪一方更占有優勢。河東軍的士卒們想要竭力打開面前這道人墻,登上河堤;而梁軍則恰恰相反,想要將眼前這些敵人趕下河去。不到兩裏長的河堤上到處都是互相廝殺的人群,一塊炕桌大小的土地在半盞茶功夫便易手了四五次,流出的鮮血足以灌溉十幾次上面的莊稼。

李存勖猛的刺出長槍,鋒利的槍刃刺穿了敵人的胸甲,沒入了胸口。那個梁軍軍官絕望地抓住了槍杆,但鮮血立刻從口裏湧了出來,他明亮的雙眼很快就失去了生命的光彩。李存勖用力一拔長槍,想要對付下一個敵人,但他立刻惱火的發現自己剛才刺的太猛了,敵人的胸骨卡住了槍尖,一時間拔不出來了。他只得丟下長槍,拔出腰刀準備應付下一個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