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青年醫神

之後楚瀚便在揚鐘山家養傷。十多日後,他身上的各個傷口和左腿都好了許多,已可下床撐著拐杖走動,他便常常跟著揚家的小廝們在廳外伺候,聆聽揚鐘山與其他醫者談論種種治病救傷之法,盡管許多醫藥術語楚瀚都聽不明白,卻也聽得津津有味。

他從揚家仆人口中得知,揚鐘山的先父揚威堂往年曾是禦藥房禦醫之長,醫術精湛,名望很高。他將一身的絕學都傳給了獨子揚鐘山,因此揚鐘山不過二十四五歲年紀,醫術卻已名傳遐邇,廣受各方醫者敬重,不時有宮中太醫或其他京城和外地醫者造訪揚家,向他請教各種疑難雜症的醫治之方,探討草藥針灸之術,執禮甚恭。

揚鐘山是個衣食無憂的世家子弟,素來受到父親的保護照顧,自幼便專注於鉆研醫術,對世務卻一竅不通,很有點兒呆氣。楚瀚年紀比他小了十多歲,但是吃過的苦頭,見過的世面,覷過的人心,卻比他要多得多。他在揚家走動不過數日,就已看出這地方的種種不對勁兒。揚家這座宅子位於京城城南,占地甚廣,但許多房室卻破敗肮臟,乏人打理;仆從雖多,大多卻遊手好閑,好吃懶做。自從老爺揚威堂去世後,更有不少仆從欺負少主人不諳家務,偷偷卷走家中值錢的銀器古董,拿去變賣,中飽私囊,又看準了少主人天真純樸,留在揚家什麽活兒都不做,只管混一口飯吃。

然而欺負他善良的不只是家中仆人,還有其他的不肖醫者。每當他們來向揚鐘山請教時,他總是毫不藏私,有問必答,將父親傳下的種種秘方和針灸之術傾囊相告,甚至殫精竭慮,替問者推想病因以及醫治之法。那些醫者往往在得到他的指點後,一出門便立即以高價轉賣藥方,或是收取病家高額診金,從中大賺一筆。

揚鐘山的熱心無私,也成了病家占便宜的隙子。每當有病家來求他治病時,他總是兢兢業業,全心全意地診斷施治,只求替病家醫治好病痛,不求回報,樂在其中;而有些病家竟也不識好歹,賴在揚家住著不走,甚至不斷向他索討昂貴的藥物和珍稀的補品,揚鐘山卻有求必應,從不拒絕。

在仆人、醫者和病家的交相剝削利用下,揚家就算有再龐大的家產,這麽任人偷竊、浪費揮霍下去,也定會坐吃山空,何況揚鐘山替人診病從不收診金,還常常貼錢替病人買藥,家財有出無入。

楚瀚暗暗替揚鐘山擔心,但揚鐘山卻渾然不覺。由於楚瀚自己在揚家也是個白吃白喝、白住白診的病家,受惠於揚鐘山的慷慨,因此也不好多說什麽,然而他對揚鐘山的輕視錢財,甚是感動敬佩,心想:“我以後若有了很多錢,也該像揚大夫這樣,散盡家財,幫助有需要的人。就算被人利用、譏笑,也是可敬可佩。”

有一回,他在揚鐘山的許可下,進入他的書房閱讀書籍,見到揚威堂手寫的一部《金針秘藝》。他不懂醫學,細看之下,才發現這不是醫書,卻是一部專講發針點穴的武學秘籍。他向揚鐘山問起,揚鐘山道:“這書嗎?我往年曾跟著先父學過一些,不過是從遠處擲出金針,刺上人的穴道,沒有很大的意思。”說著從懷中掏出三枚金針,往書房另一頭的銅人一揚手,只見金光閃處,三枚金針端端正正地插在銅人印堂、膻中和氣海三穴之上。

楚瀚只看得目瞪口呆。揚鐘山卻不覺得有何了不起,擺手道:“先父一生行醫濟世,但為了防身,才研習少許武藝。武藝對我們揚家來說,原是末流。”他興致沖沖地從書架上取下十多本醫書,對楚瀚道:“要說珍貴醫書,這幾部古本藥方,和先父數十年行醫的劄記,才是最珍貴的。”

楚瀚一一看了各書的書名,記在心中,打算等有空時再來慢慢研讀,心想:“揚家不但以醫道相傳,更懷藏高深武藝。偏偏揚大夫性子單純,即使醫道、武學都極為精湛,卻仍不免被小人蒙騙欺負。”

楚瀚深深為揚鐘山感到不平,實在看不過眼時,便決定暗中下手,潛入幾個偷雞摸狗最厲害的管家房中,從深鎖的櫃鬥中取回他們從揚家蒙去的銀子,放在揚鐘山藥櫃裏的兩個小抽屜中,一個上面寫著“金錢草”,一個寫著“金銀花”。似他這等高明的飛賊,出手盜取幾個管家的財物自是牛刀小試,半點痕跡也不留。他心想自己身無分文,無法支付醫藥費,也只能借花獻佛,借此對揚大夫聊表一點心意罷了。

這日,揚鐘山來為楚瀚查看傷口,臉上露出喜色,說道:“不錯,不錯!這‘霧靈續骨膏’的藥效比我想象中更好,你的左膝復原得甚佳,再過兩三個月,我看這條腿應可以恢復個八九成。”

楚瀚一呆,他老早接受了自己的左腿已經完全跛了的事實,此時聽揚鐘山說”可以恢復個八九成”,不禁又疑又喜,連忙問道:“那我以後……以後可以不用拐杖走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