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重遇同鄉(第2/3頁)

楚瀚聳了聳肩,擺出一副事不幹己的神態,說道:“或許是吧。誰知道呢?”

上官婆婆咬牙切齒地道:“無嫣定是探知了那兩個奸賊的密謀,才被他們出手殺了滅口,不然她怎會事隔這麽多年,都不曾回家探視過一次?哼,柳家心狠手辣,心機深沉,自以為將事情瞞得天衣無縫,只可惜瞞不過你婆婆!”

楚瀚並不全然信服她的推論,但也無心爭辯,只悠然道:“你既然對當年發生的事情知道得如此清楚,此時想必已發現柳家將寶物藏去了何處,也已取回了許多件。”

上官婆婆哼了一聲,說道:“他們父子這兩只狐狸,裝模作樣,隱藏得極好。我觀察了他們這許多年,只見到他們到處明察暗訪寶物的下落,裝出一副並不知情的模樣。哼!”

楚瀚早已料到,說道:“既然柳家不知情,你也不知情,我也不知情,那麽誰會知道那些寶物究竟跑去了何處?”

上官婆婆沉吟道:“你在皇宮辦事辦了這許久,難道也沒有線索?東西沒被錦衣衛拿去了?”楚瀚搖頭道:“沒有。萬貴妃最貪愛寶物,東西若落入錦衣衛或梁芳手中,絕對不會不呈獻給萬貴妃。只要有一件寶物流進了皇宮,你想必也不會不知道。”

上官婆婆點了點頭,自言自語道:“那還能是誰?還能是誰?”

楚瀚擡頭望向滿天星月,心中對此事也百思不得其解。他年紀漸長,見識日多,回想當年三家村發生的事情,已慢慢拼湊勾畫出了一個陰謀:當年有人設下奸計,蓄意鼓動錦衣衛來抄上官家,用意自是要趁亂取走藏寶窟中所有的寶貝。這人的目的達到了,上官家做了犧牲品,柳家和錦衣衛都成了不知情的幫兇,胡星夜很可能亦是因此而喪命;楚瀚自己也被卷入旋渦,來到京城後經歷一番出生入死,還幾乎沒在東廠廠獄中丟了性命,更被“凈身”入宮,做了宦官。他心中懷藏著和上官婆婆同樣的疑問:“是誰?下手偷走藏寶窟中寶物的人究竟是誰?”

上官婆婆也陷入沉思,兩人相對靜默,良久沒有言語。

楚瀚知道自己一時無法想透其中關鍵,籲了一口長氣,從懷中掏出五兩銀子,說道:“你手頭緊,這錢拿去用吧。我不缺錢,也無心去幫人取什麽事物。你若想幹,自己接下活兒便是。”說著將銀子放在地上,帶著小影子轉身便走,消失在巷口。

上官婆婆嘿嘿幹笑,俯身拾起銀子,揣入懷中,望著楚瀚的背影,一對老眼中閃爍著難以言喻的羞憤和深沉的算計。

此後楚瀚便開始留意上官婆婆的行蹤,知道她露宿於城西的乞丐巷中,平時在城中四處乞討,居無定所,三餐不繼,生活艱難。她曾是一代神盜,身負絕技,年紀雖老,但身手仍十分靈活,要取什麽金銀寶物都非難事。但她心高氣傲,一個見慣稀世珍寶,過慣錦衣玉食,行慣頤指氣使的老婦人,哪能再去幹小綹兒、小扒手的勾當?她寧可沿街乞討,也不願冒著失風被捕的危險,丟盡老臉。

楚瀚見她潦倒如此,心中惻然,此後便定期接濟她,讓她至少能吃得飽,穿得暖。當年上官大宅中一對象牙筷子,一只青花瓷盤,一套錦衣繡服,一口漱口玉杯,只消拿去變賣了,都足夠今日的上官婆婆使上好幾年。如今她家破人亡,家財全數被抄,孤身一人,處境悲涼,竟淪落到連自己的衣食都無法張羅。

楚瀚接濟了她數月,一日她忽然不告而別,不知去向,楚瀚猜想她大約是離開了京城,也未深究。

這日楚瀚甩脫了那蒙面錦衣衛的跟蹤,想起紅倌,便偷偷來到她的住處,卻聽屋內傳來乒乓大作之聲,卻是紅倌在發脾氣,邊罵邊摔,摔碎了好些胭脂瓶罐。她的婢女香兒嚇得站在房外,不知該進去收拾好,還是躲在外邊避難好。

楚瀚這些時日常常來找紅倌,但他來去無蹤,榮家班的人極少見到他,只有這貼身婢女香兒偶爾見到楚瀚。楚瀚低聲問道:“怎麽啦?”香兒低聲道:“徐家大少爺又說要買紅哥兒,來跟榮大爺談價錢。”

楚瀚皺起眉頭,知道這是沒得談的事兒,人家想買個男寵,買回去的卻是個女子,怎不鬧翻了天?榮班主自然知道利害,不敢答應,紅倌想必為了此事甚覺羞辱,因此大發脾氣。

小影子平時最愛鉆進紅倌的錦被裏取暖,這時被事物摔裂的巨響嚇著了,躲在門邊探頭探腦,不敢進去。楚瀚俯身向它輕聲道:“你在這兒等著。”悄悄進入紅倌的閨房,一一接住了她扔出來的鏡子、梳子、香瓶、珠花,等等。紅倌沒聽見事物摔裂的聲響,回頭一望,見到是他,沖上來撲在他懷中,又捶又打又哭又罵道:“那個死畜生,當我是什麽了!渾蛋小子,有錢有勢又如何,我偏偏瞧他不起!瞧他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