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大漠英雄(第2/9頁)

德王馬上給傅作義發了份措辭強硬的挑戰書。

可是它卻只換來傅作義的一聲冷笑。

不揍你一下,你都快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誰了。好吧,既然你屁股癢癢,我也就用不著再客氣了,姑且扮扮老師的角色。

傅作義如此義無反顧,是因為他通過情報,已初步掂準了來敵的分量。這個情報,不是來自己方特工,卻是由另一個日本特務機關機關長提供的。

羽山喜一郎,綏遠首府歸綏(今呼和浩特)特務機關機關長。

羽山剛到歸綏時很是張揚。在他的壓力之下,傅作義被迫作出妥協,將九一八紀念堂改名為“公共會堂”,將長城抗戰烈士公墓改名為“烈士公園”。

之後,羽山又公開設立了“羽山公館”。這在當時華北的日本特務機關中是獨一份的,在此之前,即如老牌的土肥原和板垣也不敢如此囂張。

羽山的三板斧狠不狠,狠,可是傅作義很快就會讓他認識到,雙方較勁,最終起作用的還是智慧和韌勁。

傅作義首先把他的參謀處處長安插到羽山身邊。

這位參謀處處長是日本士官學校畢業的,能說一口流利的日語,由他陪著羽山整天胡吹海侃,吃喝玩樂,表面是獻殷勤,暗裏等於在羽山身邊安了個眼線。

羽山公館很偏僻,周圍的人很少。羽山大概以為這樣一來,便於他刺探情報,誰知道卻為傅作義安排盯梢帶來了便利。

因為出出進進就那麽幾個人,傅作義索性安排便衣憲兵在公館四周擺攤設點,對可疑人員一律進行盤查處理。

有一段時間,羽山總覺得奇怪。

他在找來的中國人身上大把大把花錢,可那些人一旦出了公館,卻杳如黃鶴,連個回音都沒有了。

想來想去,他只好把問題歸結到“品質”上去:世道涼薄,人心不古,原先一貫老實忠厚的“支那人”竟然也靠不住了。

身邊潛伏著傅作義的人,而線民又進不了他的公館,羽山成了聾子瞎子,不僅刺探不到任何情報,反過來還要給老傅送情報了。

羽山早就掌握了關東軍制訂的侵綏計劃。他知道此次攻綏,關東軍不會直接參與,於是心裏面就產生了一個看上去有些奇怪的念頭。

他竟然是站在傅作義這邊的!

說怪,其實也不怪。雖然同是機關長,但羽山與田中還不太一樣,田中的直接上司是關東軍,而羽山卻歸華北“駐屯軍”管。

由於這個緣故,羽山和田中的關系就很微妙。因為大家都是要在內蒙古這裏建功立業的,田中的功勞大了,羽山的功勞就小了,換句話說,關東軍的成績多了,華北“駐屯軍”的成績就少了。畢竟,蛋糕就這麽一塊嘛。

在羽山看來,田中跟德王打交道,他羽山做傅作義的“客卿”,各有專屬,現在田中要來打綏遠,某種程度上是在搶人飯碗。

要是綏遠這麽輕輕松松就被田中拿了下來,以後怎麽跟華北“駐屯軍”交代,還有臉再吹自己那些個莫須有的成績嗎?

所以,田中和德王絕不能贏,得輸。

人的心理就是如此復雜,不獨我們中國人這樣,日本人也一樣。

羽山通過那個陪他吃喝的參謀處處長,轉告傅作義:德王要來主動打你,你就不要客氣,狠狠地給他一下,日本政府不會幹預。

這句話可遞得太及時了。傅作義不僅能打仗,也老於世故,非常善於揣摩人的心理,他馬上從中聽出弦外之音,那就是關東軍輕易不會直接參戰。

如此,可大松一口氣。

第一拳

 

不過從力量對比來看,傅作義仍然並不占優,不僅不占優勢,還處於劣勢。

偽蒙軍全部加起來有一萬五千人,綏軍只有一萬人,相差著三分之一。偽蒙軍的戰鬥力雖不及正宗日軍,但畢竟也不是豆腐皮做的,而且此時狐假虎威,氣勢正盛。

第一拳非常重要,絕不能失手,但一時還看不出這一拳應該打在哪裏,那就走著瞧,讓偽軍自己給我們提供答案。

1936年11月16日,第一路偽蒙軍從商都出發,直奔紅格爾圖而來,歷史上著名的綏遠抗戰由此開始。

正如傅作義的第一拳不能落空,偽蒙軍的實際指揮者田中隆吉也急於打響侵綏的第一炮。

負責給他開炮的是“大漢義軍”。

光看名字就知道了,這幫家夥大多是出生內蒙古的漢人。雖是漢人,他們卻拿著日本人發的武器,又套著日本軍服的“皮”,不仔細看,還真以為是清一色的關東軍哩。

總頭領王英算是一個跑江湖的老油條,侍奉過的主子多了去,他先後跟過馮玉祥、閻錫山、張作霖,反正誰當紅就跟著誰,到了日本人過來,他也就“順應潮流”,鉆到膏藥旗下面去了,堪稱三姓家奴的現代典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