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地戰專家

到了陣地後,李覺一看,終於明白粵軍吃虧在什麽地方了:不會打山地戰。

李漢魂的感覺似乎還停留在豫東平原,他把兵力全部部署在一個主陣地裏,這樣排兵布陣,即使對方只落進來一顆炮彈,也不知道要傷亡多少人,時間長了,當然撐不下去。

打山地戰,恰是湘軍的長處。

李覺馬上做了修改,他將原來的主陣地改為前進陣地,另外在高處又建立了新的主陣地,這樣除了可以散開兵力,減少損失外,還使主陣地和前進陣地互為犄角,構成了一個可以相互支援的交叉火力網。

8月3日,在師團長松浦淳六郎中將的指揮下,第一〇六師團再次向金官橋發起侵略進攻。

被蒙在鼓裏的松浦並不知道守軍換了人,陣地也發生了變動,他還像以前那樣糊裏糊塗地往所認為的“主陣地”上撞,結果旁邊真正的主陣地發作起來,把沖鋒的日軍打了個半死。

發現李覺除了“主陣地”外,另外還有一個隱秘陣地,松浦便用小部隊佯攻的方式,偵察出了主陣地的位置。

這是一個鬥智鬥勇的過程,敵變我亦變,而且得快變,慢了或晚了一步就要中他的招了。

李覺平時為人忠厚,打仗卻也是一個機靈。他馬上進行調整,又在側面一個叫雞窩嶺的地方建立了第三個陣地——迫擊炮陣地。

松浦前面三令五申,要求部下們千萬注意一高一低,一隱一顯的那兩個正面陣地,卻完全沒想到側面還有令他們更加不寒而栗的火力密集點。

往往就在日本侵略軍聚精會神朝前沖的時候,旁邊山地上的迫擊炮彈便如雨點般從天而降,打得這些鬼子兵措手不及,進攻部隊的死傷因此到了可怕的程度。

山上陳屍遍野,為了搶奪這些屍體和隨身武器,雙方再拼再殺,最後屍體疊屍體,殘酷之狀讓這個來自熊本的新編師團亦驚駭不已。

我們在老家也算是惡人了,可從來沒有聽人說起,在“支那”還有如此惡仗在等著我們啊。

李覺曾襲擊過第一〇六師團的一個兵站,那個地方與其說是兵站,不如說是太平間才更合適,裏面不光堆滿日軍死屍,還有裝滿手掌的一個個麻袋——山上的屍體實在搶不回來,就一刀剁下去,把手掌帶回,以代全屍。

想想這些鬼子也真是,那要人家還沒死透,或者裝死算怎麽回事,你還能再把手掌給人接上不成?

由於連連受挫,松浦便又想到了特種戰術。雖然山地不比平原,特種部隊使用起來比較困難,但他還是想盡辦法,調用了山炮和飛機對前進陣地進行轟擊,以圖掃除障礙。

在平原的陣地戰中,如果你沒有特種部隊與之對抗,這種一邊倒的打法對守軍的震撼是很大的。

然而這次松浦卻失望了,山地上的特種戰術不是說完全沒有效果,但所取得的效果離他的預計差得實在太遠。

特種部隊在山地作戰中效果一般

戰後,李覺被稱為山地戰專家,但他的山地工事構築,實際亦得力於蘇聯軍事顧問的指導。當時蘇聯人已逐漸取代德國人,從軍團開始一般就設有蘇聯顧問,李漢魂軍團當然也有。

在老外的指點下,李覺沒有像在平原上那樣把陣地工事做成一線式,而是挖成大量如雨點般分布的“單人陶罐式掩體”。

無論是山炮還是飛機,要尋找這些分散各處的“陶罐”都很困難,更別說直接命中了。

你很難一一打著它們,可是“陶罐”的威力絕不比三道陣地來得差。

這些單人掩體全都用交通壕相連接,它們之間可以很容易地自由來去,以至於相互斜射和側射,實際也是無數個小型的交叉火力網。

即使第一〇六師團的突擊部隊僥幸避開了主陣地和側面陣地的打擊,只要他們靠近前進陣地,十之八九也得被罩進那些密密麻麻的網裏。

進了網可就慘了,在沒有工事可用於掩護的情況下,這些倒黴蛋們要想找一個可以躲避槍彈的死角都比較難,幾乎成了對方的活靶子。

戰後,岡村專門派工兵專家對金官橋陣地進行了細致調查。面對復雜而機巧的陣地建構,這位工兵專家也驚嘆不已,認為第一〇六師團始終無法實現突破其實並不偶然。

一直打到8月下旬,第一〇六師團仍然占領不了金官橋。該師團共有九個步兵大隊約一萬六千人參戰,僅金官橋一戰就被打死八千人,等於官兵的一半被削掉了。

九個大隊長,死傷五人,三個聯隊長,死傷兩人。其他那些中隊長、小隊長,傷亡數字也達到了一半多。

新編師團跟常備老師團不一樣,只有大隊長和聯隊長才是現役軍官,大隊長以下的軍官則全是退伍兵,這樣每逢作戰,大隊長和聯隊長都必須親臨前線直接指揮,否則就帶不了底下的退伍兵和新兵。這也是第一〇六師團會戰死這麽多中高級軍官的一個重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