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重福兵變(第2/3頁)

不。鄭愔很快就告訴自己——我很醜,可是我很有野心!

回首自己的前半生,一次次失去靠山,落入困境,結果卻又一次次鹹魚翻身,否極泰來,憑的是什麽?不就是憑胸中這一點不死的野心嗎?由此可見,男人不怕長得醜,就怕沒野心。

可是話說回來,光有野心是沒有用的,還要有靠山。換言之,野心只是一條藤蔓,如果不能纏上像二張、武三思、韋後這樣的大樹,藤蔓再大條也只能枯死。

那麽,放眼當今天下,還有哪一棵大樹可以讓自己纏繞呢?

鄭愔坐在晃晃悠悠的馬車中不停地苦思冥想,結果卻一無所獲。直到馬車行走到荊楚地界,距離均州不遠的時候,一個人的名字才忽然躍入了鄭愔的腦海。

李重福……譙王李重福!

天哪,這不是現成的一棵遮蔭大樹嗎?

刹那間,鄭愔發現自己愁雲慘霧的人生頓然變得柳暗花明。

他情不自禁地發出一陣仰天狂笑。

天無絕人之路,天無絕人之路啊!

就在去往貶所江州的路上,鄭愔特意繞道均州,暗中拜見了譙王李重福,直接了當地表達了自己的忠心和擁戴之意。

自從李重福被流放以來,幾乎沒有一個官員敢踏進他的宅邸,更不用說向他表示擁立之意了,所以李重福既興奮又感動,馬上將鄭愔引為知己。

不久,中宗暴崩,韋後臨朝,鄭愔感到時機來臨,立刻前往洛陽,找到了當初流落江湖時結識的一個黑老大張靈均,力邀他共創大業。張靈均欣然同意,於是和鄭愔雙雙來到均州,極力慫恿李重福正式起兵,討伐韋後。

然而,正當三人加緊密謀之時,唐隆政變就突然爆發了。韋後一黨被鏟除殆盡,少帝李重茂退位,睿宗李旦登基,帝國政局一夜之間就變得面目全非。隨後,鄭愔被調回朝中擔任秘書少監,可剛剛走到半道,姚崇、宋璟就上台了,他旋即又被貶為沅州(今湖南洪江市西北)刺史。與此同時,譙王李重福也接到了睿宗的一紙詔令,要將他調任集州(今四川南江縣)刺史。

就在李重福猶豫著要不要去集州赴任時,鄭愔和張靈均又來了。

鄭愔告訴他,王爺您別走了,我也不去當什麽鳥刺史了,咱還是按原計劃動手吧,把本來就屬於您的江山奪回來。張靈均也對李重福說:“大王位居嫡長,當為天子!相王雖然有功,但是沒有資格入繼大統。如今,東都的士人和百姓都翹首以待大王的到來。您若能暗中進入東都,調動宮城兩翼的左右屯營兵,襲殺留守,占據東都,就有如從天而降一樣。到時候,向西進攻陜州,向東奪取河南河北,只要大王您旗幟一揮,天下須臾可定!”

張靈均不愧是江湖老大,說起話來就是這麽牛氣沖天,好像天下是他家的一口鍋,一擡手就能把它翻個底朝天。李重福被說得心潮澎湃,兩眼放光,當即大腿一拍——沒啥好說了,起兵!

事不宜遲,說幹就幹。李重福隨即派遣家臣王道,隨同鄭愔先行進入東都打前站。抵達洛陽後,王道負責暗中招募死士,短短時間就召集了數百人。而鄭愔則負責建立據點,他秘密聯絡了駙馬都尉裴巽(娶中宗的女兒宜城公主),準備利用他家作為李重福的落腳點和行動指揮部。隨後,鄭愔又胸有成竹地起草了一道擁立李重福為帝的詔書,在詔書中宣布將年號改為“中元克復”,然後遙尊李旦為“皇季叔”,以李重茂為皇太弟;同時,鄭愔自任左丞相,“知內外文事”,總攬行政大權,任張靈均為右丞相、天柱大將軍,“知武事”,負責軍政事務。

一口氣寫完詔書,鄭愔拿起來反反復復念了十幾遍,感覺自己好像就站在高高的金鑾殿上,正和李重福、張靈均一起,用一種睥睨天下的目光俯視著匍匐在腳下的文武百官和蕓蕓眾生……

這感覺,真是爽呆了!

與此同時,張靈均也召集了數十個弟兄,然後簇擁著李重福,意氣風發,躊躇滿志地朝洛陽飛奔而來。

此時的李重福並不知道,他們的異動已經被洛陽縣令察覺。就在他們風馳電掣地奔向東都的同時,洛州司馬崔日知(崔日用的堂兄)也已根據接獲的情報展開了一場搜捕行動。李重福的家臣王道在洛陽募集的黨羽,先後有數十人落入了法網。

景雲元年八月十二日,洛陽縣令從逮捕的人犯口中獲知,鄭愔、王道等人就躲藏在駙馬裴巽家中。縣令不敢拖延,立刻帶上人馬來到裴巽府邸,準備進行搜查。

然而縣令萬萬沒有料到,就在同一天,李重福、張靈均也恰好抵達東都。雙方人馬就在裴巽的宅邸門口狹路相逢。縣令一見對方人多勢眾,頓時大驚失色,趕緊掉轉馬頭,飛馳進入宮城,向東都留守裴談作了稟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