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的最後歲月(第2/3頁)

因為有個人闖進了他的生活,並且強行把他趕出了興慶宮。

是誰有這麽大的膽子,居然敢動太上皇?

是誰有這麽大的權力,居然能對太上皇實施“暴力逼遷”?

這個人就是當權宦官李輔國。

眾所周知,李輔國是擁立肅宗即位的主要功臣之一。肅宗即位後,為了報答李輔國,就授予了他元帥府行軍司馬的要職。由於這個職位是戰時編制,涵蓋多種職能,所以李輔國的權力範圍幾乎無所不包,舉凡肅宗向文武百官發布的詔命,以及全國各地呈遞給朝廷的文件奏章,全部要經過李輔國的中轉。此外,朝廷和軍隊中最重要的印章、符節等物,也都由李輔國掌管,甚至連軍中的早晚號令,一律要由李輔國制訂發布。

回到長安後,雖然朝廷的各項事務逐步走向了規範化,但是李輔國的權力卻並沒有因此變小,反而越來越大,並且借由規範化而固定了下來。肅宗不但讓他“專掌禁兵”,而且所有詔書敕命,必須經過他簽名蓋章後才能施行;宰相和百官在朝會時間外所上的章奏,以及肅宗下達的各種批示和詔命,都要經過李輔國的“關白、承旨”,也就是中轉。

這是多大的權力?

這相當於是讓他代行天子之權了!

李輔國每天都坐在他位於銀台門的官署內,堂而皇之地裁決天下之事。事無大小,全憑李輔國的一句話。李輔國說的話就是聖旨,就是詔命,無論中央還是地方的各級官府都要不折不扣地貫徹執行,事後才向肅宗奏報。

為了鞏固權力,李輔國還設置了一個秘密警察機構,豢養了數十名鷹犬,專門到民間探查文武百官和士紳百姓的各種隱私,一旦發現有什麽可疑之處,立刻將當事人逮捕下獄,命有關部門立案審查。這個機構的職能,差不多就相當於明代的東廠和錦衣衛,只不過規模較小而已。可見中國的特務機構自古有之,可謂源遠流長。

在李輔國無所不在的淫威之下,朝廷所有部門都對他唯命是從,不管他發出什麽指示,沒有人敢說半個不字。有時候,禦史台或大理寺在審查重犯,案子尚未了結,李輔國隨便寫張紙條就把人犯提到了他的銀台門官署,並且任意釋放,背後當然沒少拿黃白之物。久而久之,三司(禦史台、大理寺、刑部)和府、縣各級衙門都學會了看李輔國的眼色行事,不管手上接到什麽案子,都主動把卷宗直接送到了李輔國府上。如果是李輔國感興趣的,要輕判還是重判都憑他說了算。當然,李輔國聲稱一切都是出自天子的詔命,所以沒有人敢稍加違逆。

面對權勢熏天的李輔國,朝野上下爭相獻媚拍馬,他的同僚們(宦官)都親切地稱他為“五郎”,而宰相李揆出身於中原的世家大族,在他面前也執子弟之禮,畢恭畢敬地稱他為“五父”。堂堂宰相尚且對他敬畏如此,普通官員就更不必說了。

看到這裏,我們難免會發生一個疑問:肅宗李亨是死人還是阿鬥,怎麽會任憑一個宦官為所欲為呢?其實,李亨既不是死人,也不是阿鬥,他之所以給了李輔國那麽大的權力,目的就是要通過他更有力地掌控文武百官,從而鞏固自己的統治。

我們都知道,身為非正常即位的皇帝,李亨的權力合法性先天不足,這始終是他最大的隱痛和隱憂。即使到了收復兩京之後,李亨仍然擔心自己的權力不穩,所以他需要一個足夠信任的人來掌握宮禁大權,同時采用各種方式制約文武百官(比如設立特務機構)。而李輔國作為李亨的東宮舊僚,又有擁立之功,並且本身又是宦官,當然是執行上述任務的最佳人選。

在肅宗李亨看來,這種人不管如何專權,說到底都只是奴才,絕對不可能篡位當皇帝,所以最讓人放心。

當然,如果李輔國的權力過度膨脹,肅宗也是不會放任自流的。

他會借別人的手來敲打李輔國。

乾元二年四月,剛剛升任宰相的李峴看不慣李輔國的專權亂政,就搜集了他貪贓枉法的一些證據,然後向肅宗告狀,要求嚴懲。肅宗其時也已意識到李輔國玩得有些過火了,於是順勢罷廢了那個秘密警察機構,並下了一道詔書,說:“近來由於軍國事務繁忙,所以有時候就直接以口頭方式傳達朕意,但是從今往後,這種現象必須杜絕。除非由中書省正式發布的詔命,否則一律不得執行。宮廷內外各種事務的處決權,全部交還各有關部門。最近,一部分禁軍軍官和一些部門主事官員因事產生爭執,甚至發生訴訟案件,今後都要通過禦史台、京兆府等正規部門進行裁決,任何個人一律不得幹預。如果裁決結果有任何不公平的地方,可直接向朕奏報。”